请太医这事儿,是阿沉亲自去办的。
他进宫时一副天塌了的表情,闹得整个太医院都知道了,一连劳累多日的羲和郡主,被魏家的老夫人找上门去,给骂的气晕了过去,还当场吐了血,性命垂危!
那被静嫔一手提拔上来的陆院判,一听这话立刻坐不住了,当即自告奋勇要去替郡主诊脉。
阿沉却是理都不理,扯着其中一位胡子花白资历颇深古道热肠的老太医,二话不说出了宫。
老太医步履蹒跚地被扯进了郡主府,原本很是气恼,以为阿沉这年轻小伙子是在危言耸听,可等他到了郡主府,昏花的老眼瞧见那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羲和郡主时,也是吓了一跳。
忙不迭的上前,隔着手帕就开始把脉,这下更是心惊,羲和郡主脉象十分虚弱无力,眼见着一下比一下跳不动了似的。
“这!郡主何故生了如此大的气啊!她自己就是大夫,岂不知,这骤然心衰可是能要人命的啊......”
一旁的小桃当即哭哭啼啼,
“太医,都是那魏家老夫人......可怜我们郡主孤家寡人,若非玄王爷昨夜宿在别院,听到响动来瞧了一眼,怕是我们郡主早就一命呜呼了!您快救救郡主的命啊!”
这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云羲和特意给自己调了药,喝下去之后,形容枯槁,脉象弱极,一副活不过三五日的样子。
“这......”老太医长长地叹了口气,收回自己颤颤巍巍的把脉的手,“老夫只能勉力一试,先开服药护住郡主的心脉......”
郡主年纪轻轻的,实在是叫人心疼!
一旁的秦玄凌目光肃然,“方老太医,需要什么药物只管开口,定要羲和郡主平安康泰才好。”
老太医叹着气点了点头,依着脉象,开了好些个补药,直到回到太医院,还忍不住长吁短叹的,
“这魏家老夫人,实在是倚老卖老,欺负郡主这么个可怜的弱女子,不就是觉得人家不是云府亲生的么?要不是有摄政王在,郡主今日怕是性命都难保得住啊!”
“这也太过分了些......”
有那年轻气盛的太医已经开始打抱不平了,“太气人了!难道无人替郡主出头吗?”
“怎么会?!”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羲和郡主这可是为皇上办的差使!魏家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皇上听说此事后,大为震怒,当即就召了中书令魏大人进宫来,现在就罚跪在养心殿外呢......还有那新成县主,说是也找到了,她自己在席面上喝多酒,也不知怎的,竟走到那花街柳巷去了......是昨夜去青楼潇洒的几位世家公子哥,好心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只说是衣衫不整的,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倒是还留有一口气。”
说到这,众人当即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自家的女儿看不好走丢了,也不说先悄没声地找一找,偏偏这魏家老夫人二话不说就去郡主府闹事,现在可好了吧?一家人的脸整整齐齐地丢了个干干净净!
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说,前朝的御史们都憋着一口气写奏折呢!定是要将那魏家给参个底朝天不成!这会儿,谁要是牵扯上魏家,那才真的撇不干净的麻烦事呢!”
此时,太医院有人匆匆进来,手中拿着张魏家的帖子,“诸位大人都在呢?巧了,这中书令魏家递了张帖子,说是他家有人呛了水,伤着了心肺,想请位太医去府上给瞧一瞧......”
众人瞬间作鸟兽散,“我没时间,我要去替嘉贵嫔请平安脉!”
“我老娘病了......”
“咳咳咳,我夫人要生产了,我得回家瞧着......”
乱七八糟的借口出来,众人四散开了,屋里瞬间就剩下了那位脸色怪异的陆院判。
眼瞅着来人要将魏家的帖子递给他,他脸皮衣襟,随即皱着眉头往地上一躺,“哎哟,我肚子痛......实在无法出诊啊!”
在宫里当差,主打的就是一个眼明心亮!
那小太监暗自腹诽道,大人,您可是静嫔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眼见着正是魏家要用人的时候,您怎么就不出力啊!
可他也无法,只好又将那帖子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你们来得不巧了,今日太医院中太医都有要事在身,不若还是早些去寻一寻长安城的大夫吧!不过是伤了心肺,总有大夫能治的!”
魏家的下人还是头一次在太医院受到这般冷遇,可眼下......连家主都被罚跪在养心殿外,他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可等那魏家去寻人时才发觉,整个长安城的医馆也都像是约好了一般,一听说是去魏家看诊,连连摆手,拒不出诊。
那魏绯绯在家中红着眼,肺都要咳出来了,也没能找到一位大夫。
——
郡主府中一片安宁。
管家将那些所有闻风而动,赶着来探望的人都堵在了门外,就连那西凉的皇帝拓跋奎,也不例外。
拓跋奎远远地站在郡主府大门口,原本淡然秀雅的脸上,时不时闪过一丝浓郁的杀意。他原本想潜入府中瞧一瞧的,但秦玄凌和他的禁军在此,倒是让他有些不好动作。
他瞧不见羲和到底状况如何,枯站了一会儿,只得原路返回鸿胪寺。
只是这口气憋在心头,实在是叫人不舒坦,“秦苍老儿,如何处置得魏家?”
“只是罚跪着......”
赤川谨慎道,“许是,为了平衡朝堂吧......秦苍膝下,如今只有一位二皇子,那二皇子的生母,正是魏家的女儿。”
拓跋奎听着这话,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没有儿子就生啊!守着那么一个不中用的做什么?这皇帝当成他这样,还妄想一口吞下西凉?也不怕噎死他!”
赤川不知该如何接话。
拓跋奎忽而低笑一声,
“不是说那秦苍老儿前些时日新选了不少妃子么?你替寡人将那备好的金丹取来,寡人这便进宫去献于他。”
赤川不知道君上笑什么,但他知道,君上说的那金丹,是能叫人表面看起来精壮无比,能夜夜春宵,实则慢慢掏空人身子,不知不觉送人上西天的慢性毒药。
那金丹早在出发时,就已经备下了,本就是要给大顺皇帝的。
他忙答道,“君上放心。”
马车不消片刻,已经停在了鸿胪寺门口,拓跋奎稳坐如山,眼底一片冷意,
“去吧。再叫人晚些时候去一趟魏家,那什么县主活着,寡人实在是心里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