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羲和挑了挑眉,“……竟没想到,拓跋陛下如此幽默。”
拓跋奎脸上的表情一滞,“……”他说的都是真的呀,她怎么就不信呢?
拓跋奎微微仰头,苍白的脸上难掩风华,“姐姐,你可知道,你住的这宅子……”
“知道。”云羲和轻笑一声,满室生辉,“大顺的先皇送给你生母永德帝姬的。”
“她也是你的母亲!”拓跋奎听到她不甚在意的语气,脸上的神色急切了几分,“你我二人,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云羲和回身几步,矮下身去在他额头上探了探体温,“也不烫呀,怎么总是说胡话呢?”
感受到她那只温如暖玉的细腻手掌在他头上,拓跋奎只觉到心绪瞬间平复。
他深吸一口气,从枕边摸出那块已经擦拭干净的龙纹玉佩来,“这玉佩,你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纹的是百鸟朝凤……”
“原来那玉佩是你放的……”云羲和恍然大悟,“看来你对这处宅子还真是熟悉呢。不过你觉得仅凭一块玉佩,我就会信你?”
拓跋奎犹在挣扎,“……那本来就是母亲为你准备的,我还给你而已!羲和,你真的是我的亲姐姐,若不然,你我二人缘何会长得如此之像?你要是还不信,我们可以滴血验亲……你同我回西凉好不好?”
云羲和不想跟他在这讨论这些异想天开的话。
本来打算叫人去鸿胪寺唤他的手下将他接回去的,说这么一会儿话,天色实在不早了,罢了,就留他一夜吧,待明日天亮了,再叫人送他回去。
“陛下,夜深了,您好生歇息吧。”云羲和再不与他废话,拎起药箱便出门了。
拓跋奎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就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喃喃道,“姐姐……怎么就不信寡人?”
难过了一会儿,他又来了精神,清冷的凤眼中一片灼热,“是寡人太过心急了。”
——
夜深人静,云羲和躺在床榻上,丫鬟们都守在外间,一切如同往常。
屋子里的光线昏暗,纱帐挡住蚊虫,墙角的盆中放着的巨大的冰块降暑,此刻正是适合入睡。
云羲和双眼睁圆明亮,她将手放在胸前用力地按下,心跳如擂鼓,耳边如炸雷,始终未停。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方才从拓跋奎那里离开时,分明是落荒而逃。
滴血验亲……滴血验亲……
他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她的身世还岂能有假?
只是她实在难以接受。
如果她和拓跋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那本该是西凉公主的她,缘何会被抛弃在大顺,还好巧不巧地扔在云府门前。
这一切是谁的安排?
而拓跋奎他此番来大顺,就只是单纯地为了要带自己回西凉?还是像前世的楚晟那般,以她的性命胁迫云家?进一步吞下大顺?
她有种摸不到命运边界的感觉。
云羲和闭了闭眼,张开口无声地深呼吸,再睁开眼时,已经重新归于平静。
到底是谁在摆弄她的人生,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她已经不想浪费精力去猜,重要的是,她知道了这一切背后,定然有人在推波助澜。
她放在心口的手抬起来摸上面颊,两世了……到底是谁......非要置她于死地才罢休?
云羲和微微一笑,她才不要死呢。
唉,还以为此生最大的难题就是与太子退婚,看来这天命之女,也不是好当的呀。
无论是西凉的皇室遗孤,还是大顺云家的养女,她都不想成为那个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炮灰。
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些,她恍然有种,在这世间不知道还有谁值得相信的感觉。
……或许,秦玄凌还是可以值得相信的吧?毕竟,他是同自己命运息息相关的人。
云羲和闭上眼,伸手用力在自己的睡穴上摁了一下,好让自己沉沉进入梦乡。
——
翌日,阿沉再来郡主府送食盒的时候,却并未见到郡主府上的下人,如往常那般欢迎他。
阿沉拎着食盒在廊下站了一个时辰,云羲和才叫人唤他上前来。
她端着茶水颇有几分怅然地瞧着阿沉,“阿沉,你家王爷到底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这几日连别院也不来了?”
阿沉一脸无辜地挠了挠头,“郡主,我们家王爷实在是事忙……”
云羲和放下茶水,手上不轻不重地捏起一颗葡萄,来来回回地把玩着,“忙什么呢?忙着挑选在什么地方为本郡主办招亲大会?”
阿沉浑身一抖,他就知道,这事儿哪能瞒得住郡主呢!
他讪笑道,“郡主,我们家王爷那份心思,您还不知道吗?他就是太过爱面子,好不容易才鼓动着太后娘娘去替他求了旨意,又怕郡主您生他的气……”
云羲和抬了抬睫毛,“你倒是好好说说,他什么心思?我如何知道?”
阿沉面如苦瓜,“郡主,您就别为难属下了……您消消气,尝尝这新贡来的葡萄吧?这也是王爷特意挑的……”
云羲和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是吗?葡萄赏你了,一颗一颗吃完,可别浪费了你家王爷的心意。”
阿沉都快哭了,“郡主,您就饶了小的吧!”
云羲和叹了口气,“算了,你也无辜,就好好在这等着你家王爷来吧。”
“是在等本王吗?”
门外有声音传来,云羲和回头一瞧,就见秦玄凌已经泰然自若地从外间进来了。
一段时日未见,他威严愈发深重,只负手一站,连周遭的空气都是威慑力,看来,他近日在政事的处理上,也做得颇为得心应手。
云羲和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怎么无人通传?”
秦玄凌伸手摸了摸鼻子,“本王翻墙过来的。”
云羲和垂下眼睫,故意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一副二人并不熟稔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