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结束后的梧桐山,喧闹如过年。
众人辛劳了几日,作为主办方的大顺,礼部自然而然地要在晚上举办一场答谢宴。
云羲和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对着桌案上摆着的那只白瓷罐子出神。水葱一般的手指在罐子上轻轻摩挲着,眸中一潭幽深。
那是......
给秦玄凌拔毒时用的水蛭啊。
她已经磨成粉末了,又在其中加了几位稀有的药材......她先前用一只耗子试过毒性,正常活了三日后,突然开始消瘦,水米不进,死的时候,枯瘦如柴,拢共也没活过七日。
大街上鼓乐喧天,除了参加比试的这些青年才俊们,当地的老百姓们也纷纷走上前来,凑一凑热闹。
“就说了咱们梧桐山就是不一般...也是仙人之地呢。”
“是啊,问仙皇后在这镇守着呢......”
灯火明亮,人声鼎沸,广场中间燃起篝火,一张张桌子摆起来,无数酒倒进碗中,气氛欢悦轻松。
众人不拘身份地位,纷纷落座。
云羲和作为这场招亲大会的主角,自然坐在最中间,一一接受众人的敬酒。几位大儒都上了年纪,略略与众人寒暄一番,向着席上众人道了几声恭喜,便都起身离开了。
一时间,席上更加热闹了起来,众人一起谈天说地,有些还很是随意地拉着当地百姓,一同围着篝火跳舞。
这样的席面,楚晟根本没有心思再继续下去,刚要离开,就被人出声拦下了。
“晟王爷。”云羲和手中端着酒,眼睛亮亮地起身,当着众人的面朝着楚晟走了过去。
楚晟回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讶然,继而又带上了满满的憎恶和厌烦,“云羲和。”说话时,手都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云羲和脸上的笑意更浓,毫不介意他的反应,伸手指了指一旁空着的位置,“......如晟王爷所说,你我二人乃是表亲......其中缘由我尚且不知......可否请晟王爷详述一二......”
楚晟冷哼一声,不屑道,“有什么好详述的......事实就是摆在这里......”
他身旁跟着的美貌婢女见状,忙故意说道,“郡主,我家王爷有些疲乏了,恕不能奉陪了。”
楚晟旋即要走,云羲和却仍旧站在他面前,将手中的酒水往他面前送了送,眸中盈着水光,“表哥,今日之事,是我莽撞了,羲和以茶代酒,像你请罪可好......”
谁要喝你的酒?楚晟抬手就将那酒水打翻了,酒杯翻转间,她的手碰到他的......
楚晟只觉得手背上一阵冰凉黏腻,继而便散发出一阵浓烈的酒气......被酒泼过的地方,又渐渐变得灼热起来......像是被针扎了,可又毫无伤口......
只能说,这酒实在是烈。
云羲和清冷昳丽的面容上浮现出委屈,“看来表哥是真的很生气,只是气大伤身,表哥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
楚晟:“......”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谴责中带着鄙夷的眼神,他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套路?云羲和如此能屈能伸吗?
云羲和侧身把路让开,重又恢复那番疏离客套,“既如此,那就不打扰晟王了。”
“今日宴席,天下才子在此聚集,晟王可别扫了兴。”有看不过眼的大声喊道,“若要离开,还请快些走吧。”
楚晟脸色不好看。
他感受着周围的视线以及听得低语鄙夷,有些恍然,不忿道,“云羲和,你真是个小人!”
云羲和抬眸冲他一笑,灿若朝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也不再理他,朝着中间的篝火处走去,与众人一同起舞。
——
夜里下了一场暴雨。
已是八月末的天气了,空气中萦绕着丝丝凉意。
半梦半醒中的云羲和不自觉打了个喷嚏,下一瞬,当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那令人安心的龙涎香,旋即将她整个人包围住了。
云羲和咕哝了一声,靠在他的怀里,脸颊就贴着他的心口,能够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睡得更踏实了些。
许是太过放松了,她做了个梦。
这个梦刚开始是十分祥和的,但是突然间,天地变色,电闪雷鸣,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全部消失了,最后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形单影只,云羲和被吓醒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
看来梦里的电闪雷鸣是真实的。
雨已经下了不知道多久,云羲和对于秦玄凌出现在她屋子里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也没问他怎么来了,只是努力地从他怀里钻出来,撩起床帘,呆呆地看着外面时明时暗的天幕。
“怎么了?”秦玄凌在她动的时候就醒了,搂着她的腰,声音有些懒:“做噩梦了?”
“嗯。”云羲和点了点头,“梦见打雷下雨,一睁开眼睛,真的在打雷下雨。”
她话音刚落,天边就是一个炸雷,云羲和一个激灵,脑袋迅速埋进了秦玄凌的怀里,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松了口气。
秦玄凌很满意她的投怀送抱,却还是揶揄,“竟不知道你还害怕打雷。”
云羲和缓了缓神,“我不是怕,是这个雷太响了。”
那不还是怕?
秦玄凌失笑,却没有拆穿她。他侧眸看着云羲和,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懒散,“有我在。”
有我在,别说风雨,就是刀山火海,都伤不了你。
云羲和轻轻叹息了一声,“许是做了亏心事,才格外害怕打雷吧。"
秦玄凌皱眉,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今日宴席上,对楚晟下毒一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羲和,你没错,那是他的报应。”
那种畜生,你亲自对他下手都是对他的奖赏,你是天边的皎月,就该清清冷冷地在我心上挂着。
云羲和靠在他怀里,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是想通了,闷声道,“可是我睡不着了。”
秦玄凌顿了顿,诱惑道,“那就做点别的。”
云羲和来了兴致,“什么?”
秦玄凌更加兴奋地低头在她脖颈上轻咬一口,“本王新学了个花样......”
......
一刻钟后,云羲和,“啊啊啊!我不要玩这个,你这个臭流氓!”
呜呜呜呜呜!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但架不住秦玄凌像只饿狼啊!云羲和累得不行,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仿佛昨晚上做了噩梦睡不着的人不是她一样。
连用膳时都昏昏沉沉的,一直到宅院中贴出排名前十的告示时,才清醒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