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凉达拉城。
拓跋奎说到做到,不仅封了云羲和为长公主,甚至给了她摄政的权利。
朝中的大臣原本是极力反对的,毕竟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女人,就成了他们皇帝的亲姐姐,还成了摄政的长公主。但是见识到云羲和处理政事的能力后,立刻就闭上了嘴。
她来西凉虽然别有用心,但当面对黎民百姓有关的问题时,还是不免拿出了几分真心。
云羲和翻着奏折,“百姓何辜啊。”
拓跋奎挑眉,“原本还担心姐姐在这里会无聊。”
云羲和顿了顿,轻声摇了摇头,“不会。”
西凉很好,阳光明媚,街道干净,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但是对于云羲和来说,没有秦玄凌在的地方,哪里都是一样的。
正说着,她忽然觉得一阵胃里泛酸,旋即就眉心蹙紧干呕了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越发觉得不舒服。
拓跋奎立刻关心地问她是怎么了。
云羲和说可能是自己水土不服还没好。
自从来到西凉后,她用膳时总是有些不舒服,有时候闻到饭菜味道,就会不自觉地干呕和反胃。
可今日却是格外的难受,平白无故的就犯恶心,医者不自医,云羲和还是传了太医,可是太医摸过脉象后,反而是笑了,“恭喜长公主,已经两个多月了。”
云羲和愣住了,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西凉的民风比较开放,对男女之事也没有太多教条,太医笑着道,“微臣是说,长公主已经有孕在身,两个多月了。”
云羲和几乎是梦游一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难以置信,“我有身孕了……”
“是的......现在月份虽小,但脉搏已然十分稳健了!”
云羲和的手收紧了几分,那一瞬间的表情难掩惊喜,当即回想起为他解毒的那一夜......
太医还在喋喋不休地嘱咐着,“长公主,您可要注意身体啊......多吃一点把身体养好......不可压抑情志......多出去走一走......”
待太医走后,拓跋奎的脸色登时暗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姐姐,这个孩子你想要吗?”
“……我。”云羲和叹了口气,终是什么也没说。
“这个孩子只会是你的负担。”拓跋奎轻声道,“姐姐,有了孩子,你只会更加惦念着那个人,更加与大顺脱不开关系,不要它了,好不好?”
他承认他是担忧的,他好不容易才将姐姐带来西凉,能够保住姐姐的安全......
云羲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这也是我的孩子……”
拓跋奎顿了顿,“姐姐,你想要这个孩子?”
“……我要。”云羲和神情坚定,“我要让他看一眼这人世间。”
拓跋奎沉默了很久,抬手将她额前的乱发理了理,道:“好,那就生下来。”
偌大的房间里光线昏沉,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缕阳光从缝隙里透进来。
拓跋奎坐在软塌上,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掌心上的一枚刺青,是火红的烈阳。
他眸光虚无地看着前方,良久,才笑了笑:“母妃……这个孩子也是在你的掌控之中吗?我已经成了你的傀儡,你为何不能放过姐姐呢?你经历过的事情,非要让姐姐再经历一遍吗?”
他手握成拳,眼神很淡漠,声音有些凉,“母妃,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
镇国将军云府最近一直鸡飞狗跳的。
秦玄凌继位后,云烈又重新领了虎符,开始操练兵士。云望舒在府里哭闹了好一阵,说云羲和一声不吭就扔下她走了,实在是不够意思。
“祖母。”云望舒道,“父亲真的不去找羲和吗?”
她的意思是让云烈去西凉,把云羲和带回来。
云老夫人眉眼疲惫,叹了口气,“......这是你姐姐的决定。等她安定下来,会给你写信的。”
云望舒不能接受,“她为什么要走啊?”
“......因为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云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姐姐从来不是逃兵。望舒,时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云望舒张了张嘴,眼神中终是不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夜黑风高。
云望舒偷偷换上一身男装,溜出角门,对跟在她身后的若橘说道,“你回去吧。”
若橘一脸忧虑地伸手拉住她,“小姐......你真要去兵营啊?奴婢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云望舒双手叉腰,“有什么不靠谱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咱们的皇帝陛下如今这般练兵,指定就是要去救羲和呢!咱们云家是武将世家,这种事我责无旁贷!”
若橘一脸星星眼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回到云家还不到半年,就已经有这样的见识了!
“小姐,奴婢也要跟你去!”
“你跟我去做什么?”云望舒警告地看她一眼,“你就在府里替我好好照顾祖母,其它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
“......”若橘依依不舍的,最终还是妥协的道,“小姐,刀剑无眼,你一定要保重啊。”
“知道了知道了。”云望舒应了声,摸了摸怀里揣着的招兵告示,头也不回地扎入一片黑暗中。
——
“皇上......”
一位美貌宫女手捧汤碗,怯生生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都不敢去看秦玄凌,“皇、皇上......天气转凉了,婉晴姑娘吩咐奴婢熬了甜汤。”
“滚出去。”无波无澜的一句,却瞬间让宫女白了脸,“皇上……”
秦玄凌觉得她实在是聒噪,抬起头来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怕死,在看见小宫女的那一瞬间,却有些怔住了。
小宫女眉眼清冷,似乎是被他吓到了,有些害怕,却仍旧咬着唇一副倔强的模样,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影像慢慢地重叠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听出了秦玄凌声音里的软化,脸红了红,支支吾吾地道,“奴婢,奴婢……贱名一个禾苗的禾字……嬷嬷们都唤奴婢禾儿。”
“禾儿?”秦玄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起来吧。”
“谢皇上恩典。”禾儿拘谨地站起来了,心中有些暗喜——看来婉晴姑娘说的都是真的!凭她这张与羲和郡主有三分相似的脸,定然能入了皇上的眼。
虽然她是个冒牌货,但是能攀上皇权,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秦玄凌淡淡道,“添茶。”
“是,是。”禾儿赶紧去倒了杯水,秦玄凌面无表情地喝了,又道:“识字吗?”
禾儿摇摇头,“奴婢......奴婢不识。”
秦玄凌唇边划过一抹嘲讽,“无妨,朕来教你......来人,取字帖来。”
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工具人罢了,正好拿来堵那些朝臣的悠悠众口。
彼时的宋婉晴坐在玄王府,隔着面前蒸腾的茶雾,看向对面坐着的人,“您觉得我这样做多此一举?”
宋婉晴微笑道,“不,用一个宫女取代云羲和,只是一个小手段罢了。下贱的婢女愚蠢又浅薄,当她逐渐和玄凌哥哥记忆中的云羲和重叠,婢女犯错、骄纵、跋扈,都会被自动带入到记忆中的那个人身上,从而厌烦、不耐、怨恨。当秦玄凌不需要那婢女的时候,他也就不需要云羲和了。”
她纤长的手指端起了茶杯,缓缓喝了一口,茶香沁人心脾,她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到时候,我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好。”对面那人亦是端起茶水,声音清和,“放手去做吧。”
无人注意到,她掌心那块太阳纹样的刺青,藏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