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云羲和瞧着纸上的墨迹已经干了,便将它叠了起来,塞进信封中,又亲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盖上自己的火漆印戳。
她将信递给望舒,“送去驿站吧。八百里加急送到西凉。”
薄薄的一张纸,寥寥几笔而已。
云望舒难免有些怀疑,“羲和,这样真能行吗?”她真是没见过这样做使臣的。
云羲和笑了笑,“还记得四年前在郡主府的荷花宴上,他救你的事情吗?”
说起来这事,倒是勾起了云望舒很久远的记忆,那时的她被新成县主暗算,丢在破船里差点就一命呜呼,是拓跋奎拼尽全力救了她,因着这事儿她对拓跋奎很是感激,后来她养好了身子刚要去道谢,可是他却带着姐姐离开了大顺,叫她一时气得不行。
“记得啊。”
云望舒的耳垂爬上一丝可疑的红色,想到那潺潺雨夜,她命悬一线时,那个男人抽了她的腰带,将二人紧紧绑在一起,拼命地朝着岸边游去。但是她不理解,姐姐忽然说起来这事做什么?
云羲和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他从救你开始,便已经开始谋划了,他为了在我这里赢得一份好印象,叫我以为他是心地善良之人,好放松警惕,跟他回西凉。”
云望舒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个人这么深的心机!亏我还以为他是好人!”
“但他确实实打实地救了你,他的心机是冲我来的。”云羲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以你知道了吧,拓跋奎是个极有脑子之人,我给他写了信,他自然明白,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羲和。”云望舒消化了一会儿,忽然道,“那你做这样的选择,他会怪你吗?”
云羲和顿了顿,垂下眼睫,“当年我没有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西凉......可这四年他确实是真心实意地为我好。而且我能瞧得出来,他心底总是藏着些惴惴不安的东西。”
“他拿我当姐姐,我也想与他一同承担的。”
云望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知道啦......那羲和,那你可要继续写信哇,还有大周那边的......”
“劝降大周光是写信可不够。”云羲和走到一旁的铜盆便净了净手,“得进宫一趟,你替我照看一会儿羡儿。”
云望舒点了点头。
云羲和这会儿进宫是要去见秦玄凌的,午膳时云烈与她说的话言犹在耳,她没想到如今秦玄凌身边这般危机四伏,叫她一时也不知道还能信谁,有些话还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比较好。
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有小太监将她到来的消息通传了上去,不消片刻的功夫,便是柳公公亲自迎了出来,将她带往了养心殿的侧室。
“羲和郡主稍等片刻,皇上正在议事。”柳公公亲自斟了茶。
云羲和听到从隔壁传来的争吵声,微微点头,“无妨。”
柳公公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跟着叹了口气,“还是为了出兵一事,武将倒是没话说,只是几位老臣总是跳出来反对。”
云羲和微微皱了眉,“反对什么?”
柳公公犹豫良久,叹了口气,还是对云羲和说了实话,
“就是前朝的那几位老家伙,话里话外说着什么以一敌二没有胜算之类的话,即便皇上说了会先劝降,他们仍是喋喋不休,说是如果此事不成,岂非是要以天下人的性命为皇上的野心献祭之类的话......”
说着说着忽然听到那边的动静小了些,柳公公忙嘱咐一句,“郡主,您再坐一会儿,奴才得回去伺候了。”
云羲和点点头,“去吧公公。”
她闲坐了一会儿,茶水才喝了两口,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陌生太监的声音响起,“郡主,奴才来为您添茶。”
云羲和顿了顿,没说话。
外面的人愈发恭敬,“是柳公公吩咐的。”
云羲和瞧着自己杯中的茶水,淡淡拒绝,“不必了。”
门外那人没了声音,只是人却未离开,“还是些新鲜的冰碗呢。”
“不必了,我体寒,不宜食凉。”云羲和随口又拒了。
那人仍在坚持,“奴才可以帮您换上燕窝呢......或者您喜欢什么?”
云羲和的眼神凉淡了几分——这还是在秦玄凌眼皮子底下呢,就有人这般坐不住了?
她说,“聒噪,本郡主什么都不喝。”
门外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云羲和嗅到空气里传来极清淡的迷香的味道,她瞬间皱起了眉头——敢用迷香给她下药,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啊。
她非常镇定地站起来,一手揪下腰间的香囊放在鼻下,一边四下瞅了瞅,随手抄起一只花瓶,就站在了门口。
来人似乎对迷香的效果很是自信,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只听吱呀一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云羲和举起手上的花瓶,屏气凝神。
门被推开了。
云羲和举起花瓶就往来人的头上咋,却不料被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扣住手腕,她立时动弹不得,云羲和惊愕的抬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俊美的脸。
秦玄凌一身明黄,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扣着云羲和的手腕,他微微垂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的,“怎么,想谋杀亲夫啊?”
“……”云羲和愣住了,没有想到门外的人会是他,刚刚分明是个小太监的声音……
“你找人?”秦玄凌微微挑眉,让开一点,“在这儿。”
门口的走廊上,倒着一个穿太监服的年轻男子,他估计是被人劈在了脖子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云羲和眼睛睁大,“你干的?”
“不然呢?”
秦玄凌松开抓着她手腕的手,声音缓慢,“往后出门记得带着小棠。”
“……”云羲和说,“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有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朝我动手。”
秦玄凌嘲讽地笑着看向躺在地上的小太监,“是你应下了那劝降的差使,叫有心之人心生忌惮,才一心想要冒险拦住你,就算拦不住,对你也是一种震慑。”
云羲和轻嗤一声,“那还真是瞧得起我,怎么知道我一定做得到?”
秦玄凌似乎是有些好笑,“他不知道你能做得到。但是这时候一切不确定的人和事都不能出现。你出现在皇宫里,他便当你是有了主意,来向朕献策的。”
云羲和眉心蹙起,“你说的,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