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咸宁七年七月,河洛为秦军所踮,秦周之争也到了最jī烈的时候,后周重新启用前枢密使李成谋为将,总领各路兵马,出虎牢妾,与秦军折汇,王缨两部战于嵩山北麓,偃师,巩县一带,岳东雷率荆襄人马,与江善部战于汝州,并令其子岳tǐng率荆襄水军出瞿塘峡口,攻夔州。
大秦夔州守将清明伯赵方率临江镇军迎之,设铁索横于江上,另派水军游弋于外,并设烽火台于两岸渡口滩头,三万步军人马枕戈待旦,备以驰援,以堂堂正正之师,让后周水军无机可乘。
七月末,大将张承,郭猛率一万西北延州镇军以及八千殿前司禁军精锐到洛阳,大将军张培贤立命两人率兵援江善部。
两人兵到汝州,岳东雷不惊反喜,屡屡示敌以弱,带秦军援兵到时,虚设旌旗于大营,连夜撤兵回襄城。
江善,张承商议一番,留郭猛守汝州,两人带兵出汝州,沿北汝河直扑襄城,此时岳东雷却以大军四万余布于鲁山北麓,严阵以待,另以精锐六千人伏于龙兴北二十里,待秦军漫野而来,与秦军战于龙兴。
厮杀数日,两军皆有损伤,江善,张承见周兵士气旺盛,无有半点颓势,心中起疑,yù趁夜退兵回汝州。
岳东雷早已有备,趁秦军退兵,军阵混乱之际,伏兵大起,岳东雷更亲率人马猛攻秦军中军,秦军骤遭突袭,大乱。
所幸江善两人所率人马皆乃军中精锐,久经战阵,稍乱之后,便能结阵自守,战至天明,秦军死伤惨重,江善两人不得不率军徐徐退后,两人更轮番率兵断后,周兵趁势掩杀,三日间,大小十数战,秦军根本立足不住,只能不断退后再退后,一路之上,厮杀无时无刻都在进行。
鲜血,尸体,几十里的路途,秦军和周军皆都拼尽全力,死伤在领兵将领眼中,已经成为了单纯的数字,就好像两头红了眼的蛮牛,不停的碰撞,不停的杀戮,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诠释着武勇和荣耀。
让占据了优势的周兵无奈的是,与辽人,金人,西夏人较量了百余年的秦川军旅,即便失败,也好像永远不会崩溃。他们设下一道道防线,奋不顾身的拦截铺天盖地而来的周人大军,只为了能给大军主力以喘息之机,没有人投降,没有人逃跑,他们等着猩红的眼睛,拖着疲惫的身躯,即使全军覆没,在没有军令的情形之下,便是最普通的兵卒,也不会退后半步,最令人恐怖的是,即便是被冲散,你也绝不会看到落单的秦军士卒,他们或三五成群,或成百上千,聚在领兵将官的身边,或徐徐退后结阵,或拼死反扑,直至战剩一兵一卒,被蜂拥而来的周兵淹没在人群当中让人望之胆寒……
用鲜血和尸体铺成的撤兵之路,用人命填埋的进攻之路,对于两军来说,这纯粹是一场消耗战,径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胜利者,最后,连布此战局的岳东雷也嘴里发苦,秦军之精锐,果然不让北责之强邻
持续数日的攻防厮杀在离汝州十余里的地方终于卸下了帷幕,郭猛率兵接应,江善两人本待周军兵疲之际,合郭猛之军,一举破之,奈何岳东雷怎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见最终不能尽歼秦军,果断收兵而回,郭猛到时,周军已经撤军,没了影子。
狼藉一身,疲惫yù死的江善,张承两人面面相觑,只能苦涩一笑,这一战,真的是败的不冤,后周岳东雷,也果然不是那么好惹的,两人再无别的心思,与郭猛合兵一处,会汝州修整去了,而之后一经清点伤亡,三个人都是暗暗心惊,六千秦军劲旅,其中四千人,都永远留在了路上,其余两千人,便是治愈之后,也已不堪征战了。
这无疑是惨烈的一战,但经此一战,岳东雷虽胜,但在更多的援军未到之时,也已无力攻取汝州,只能陈兵于襄城与龙兴之间,以防秦军南下了。
与这一战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另一边的战事,折汇,王缨两人共御李成谋大军,七月中,李成谋率兵与秦军战于密县,稍战,秦军退兵分守登封,侯氏,巩县,偃师等处,看似分兵,却让周兵不得不一一拔之。
李成谋心忧洛阳之失,遂命副将张澜取巩县,偃师,自己则率大军主力五万人攻登封,七月术,张澜取巩县,巩县秦军退往偃师,张澜闻偃师百姓纷起抗秦,秦军自顾不暇,大喜之下,挥兵急进偃师。
却不知,大将王缨以殿前司禁军两千人马平偃师民乱,自己则率潼关精锐趁夜出偃师,于偃师东十里迎张澜大军,两军对阵,王缨亲率牙兵精锐挥兵大进,秦军上下各个奋勇,人人争先,一举溃张澜中军,张澜在亲兵护卫之下,狼狈而逃,周兵大溃。
秦军随后掩杀,至巩县,张澜立足不住,又溃,张澜兵败之下,恐受责于李成谋,不敢回李成谋军中,狼狈带着残兵败将,东逃入虎牢。
王缨部并不追张澜残部,修整半天,转而南下,与折汇一部合攻李成谋主力,围李成谋部于登封城下,jī战数日,周军不敌,李成谋无奈之下,以麾下悍将陈天成,云立两部为先导,率兵突围。
当是时,秦军四面而进,周军脱围心切,各部各自为战,为秦军分割包围,死伤无数,只两万余兵马。在李成谋率领之下,轻装脱围而走,于登封东北,又受折汇麾下偏将折海,段从文两部突袭,损伤无数,等李成谋一路败退回到虎牢时,也只剩下了万余残部,景象可谓凄凉到了极点。
张培贤坐镇洛阳,也没闲着,招降纳叛,安定地方,与去岁不同,这一次,秦人是不打算再走了各处府县官楚任免剿除匪患等等等等都已经摆了桌面上,开疆拓土的喜悦被这些繁重的军务,政务驱赶的没了踪影,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一般。
待到七月间,大秦朝廷旨意终于到了洛阳,委段德为河洛安抚使,兼领军前巡阅使一职掌安靖地方事,大秦官吏也墟续派到河洛,治理地方庶务,有过安定蜀中的经验,这一回却是驾轻就熟了,降官任免,新官上任,等等一应事宜,都是有条不紊。
而经过这一年的战事,河洛沸腾如汤镒的民心也好似耗尽了精神气力,变得没那么jī越了,接连战败河洛两易其手,加之去岁稳守河洛有着大功在身的孟珙无辜受害,却又换了素有贪贿之名,又兼贪生怕死,曾致河洛百姓生死于不顾的钱祖范来洛阳,让河洛百姓对后周朝廷失望到了极点,由此,秦军再来的时候,民气便远不如去岁那般jī烈了。
再加上大秦朝廷措置得力,出榜安民,许河洛百姓免一载税赋徭役,秦军过处,往往秋毫无犯,而对肆虐各处的山匪强人,打击却是不遗余力,捉住之后,多数都被拉去做了囚役,这么一来,软硬兼施之下,河洛民心很快便安定了下来。
到得八月中,周兵又接连战败的消息传于河洛各处,更是安定了河洛民心,很多人不免觉着,与其做周朝百姓,不如就这般,做了秦朝顺民好些,起码不用再担心兵乱了不是?
养民百年,一朝失德,民心尽去,非是民心易变,实乃手操权柄之人,无有为民之心罢了,怨不得谁去
就在河洛之间,秦周战事正急之时,北地也是风云jīdàng,无有宁歇。
金国西京,大同。
七月间,西夏国相李元康以侄儿李元翰为帅,聚河套定兴军,广安军等数部十余万人马,直取大同。
七月末,李元翰率军破宁西,望川等十余坞堡,进抵大同府。
接着又破得胜关,与金国大将海珠儿所率大军战于大同城北小孤山麓,两军往来厮杀,相持不下,北地烽烟,渐渐到了最浓烈的时候。
而此时的太原府,却还算平静,虽说秦军侦骑已经屡现于太原府左近,但对于左近陈有重兵的太原府来说,却并不那么让人担心。
当然,战火已经迫在眉睫,北边西夏人犯边,南边又有秦人占据河中,对太原府虎视眈眈,对于老朽的金国来说,反应再是迟钝,这个时候也已如同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般,就看什么时候爆炸开来了。
人马频繁调动,往来急报,不绝于道途,乡野百姓,皆是提心吊胆,避往山林者有之,往太原大城汇聚者有之,听天由命的也是不少,一切的一切,都已呈山雨yù来之势。
不过相较于太原府其他州县,作为太原府重中之重的太原城却还稳如泰山,街面之上,人流不断,而由于驻扎于太原的军兵渐多,市面之上,更显出几分战前变态的繁荣景象出来。
太原留守府邸,正门四敝大开,军兵往来巡视,等候传见的官员将佐三五成群,窃窃sī语者有之,默默等候者有之,车马坐轿,奴仆从人,塞于路旁,隐隐可见正门之内,人来人往,繁忙异常。
这时,街口转角处,一顶青泥小轿姗姗而来,离得正门不远,轿子旁边快步跟随的健仆便急急道:“老爷,老爷,咱们到了
片刻后,轿子内才传出带着几分苍老疲惫的声音“那还不住轿?”
“快,快,停下,让老爷下轿”健仆一叠声的催促着。
两个年轻的轿夫赶紧放下轿子,轿内钻出一位老大人出来,舒了一口气,又锤了锤腰板儿,这才整了整官服,吩咐道:“在这里等着,回去时还得坐他们的轿子,唉,这轿子抬的,回去可得练练手才成,差点颠散了这身老骨头”
那个黑脸膛的年轻轿夫讪笑着,mō了mō脑袋,一脸的憨笑,恭恭敬敬的道:“大人您走好,小的两个在这里等您回转便是
直到主仆两个向正门走去,黑脸膛的年轻人向另外一人使了个眼sè,两人抬起轿子,便找了一处yīn凉,与其他轿子混在了一起。
黑脸膛的年轻人别看张的貌不惊人,笑起来还有点憨,但却是个多话的xìng子,不一时,便与几个轿夫聊到了一起,又拿出怀里揣着的酒,不时送给几个凑在一起的轿夫抿上一口,不大一会儿,几个人便熟识的好像多年老友了。
有人便问“小兄弟,哪家府上的?眼生的紧啊……
年轻人笑着点头哈腰“比不得各位老哥,俺是散脚,这不,碰着谁家不方便,咱就顶一顶,赚几文辛苦钱,几位老哥一看就透着几分贵气,肯定是吃官家饭的,以后可要多多照看小子几分,小子在这里先多谢几位老哥了”
几个人被他这么一恭维,立时便找到了几分优越的感觉,其实轿夫也分三六九等,他们这几个,离得大门那么远,穿的也不甚体面,一看就知道主家官不怎么大,与大门边上聚着的那些豪奴差的远了,黑小子会说话,几个人立即对这个后生小子有了几分好感。
但他们哪里知道,眼前这黑小子可着实是个杀人的魔王,夺命的班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