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何春娜的电话又打到了黄定然那里,黄定然犹豫着接还是不接,电话的“嘟,嘟,嘟”的响声,在他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急促而又紧迫,他犹豫半天,还是接了电话,何春娜心急火燎地说:“黄哥,麻绳绳从细处断呢,这钱有余也是命不好,讲说都在偷东西呢,偏偏鬼就摸了他的脑壳,也是豌豆滚在磨眼里,遇缘了哦,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哦”。黄定然想,这人霉运来了的时候,喝口水都呛死人,就是淹起脚背子的水,都会要了你的命,就是放个屁都会砸伤你的脚后跟呢。这何春娜也是,他并不是钱有余的原配,是钱有余包的小。钱有余出事了,钱有余的女人幺女子,一点也不来气,人家说:“姐儿呢,你也是油缸倒了都不急哦,夫妻一日百日恩的嘛,哦,现在的人不好说,说的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呢,还说的是一夫一妻是写错了,夫字本是天字呢,天的那一撇一笔写出了头呢,你们原来毕竟还是在一个锅里舀饭吃呢,现在也不能过河就抽跳板了”。幺女子说:“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砍脑壳的,反正他整的钱也没有拿回来,谁吃盐,谁发渴,就是进去了,总有人在他老黄前面去着急,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幺女子上鼓起眼睛,继续打他的麻将,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呢。他儿子说她:“妈吔,你也是,天天打麻将,二天总要死在麻将桌子上呢”,幺女子说:“说那些,麻将,方城之内有乾坤,麻将小生活,生活大麻将”。他女儿也说:“你玩玩麻将可以,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玩物丧志呢”。幺女子说:“俺老娘,黄瓜打锣都去了大半截了,还玩物丧志,我给你们说,知之,不如好之,好之,不如乐之,我是悠然自得,适得其所呢”。他女儿又说:“说哪些,知止,才是境界”。
这回钱有余出事了,这何春娜,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黄定然知道何春娜的意思,淡淡地说:“这个事情,我们要做的是,冷静观察,沉着应对,有所为,有所不为呢”。何春娜说:“黄哥,这不是慢吞吞的事呢?”,黄定然说:“这种事,急不得,慢不得,等不得呢”。何春娜说:“谢谢哈,帮了忙,我晓得哈,有啥事,只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叫一声就是哈”。黄定然听了这些,想起这女人家,硬是多一套本事样呢,为人,他有些生气,他用手指头往头发中间挖摸了几下,一看掉下些许头发了。
赵桂花想起了一个说法,和平年代,政法机关就是刀尖子,刀锋所向,所向披靡。但是刀尖子再锋利,关键看刀把子掌握在谁人的手里,当然而今目前眼目下,在这个踏踏,自己手里就紧紧掌握着这刀把子,这刀把子也是掌握在我这样的忠于马克思主义的人手里了,市里认为我在这里掌握刀把子是合适的。他再深入想来想去,这理论的奥秘还在于,这刀尖子就是再锋利,也不会伤到刀把子,这才是我这“刀把子理论”的精髓呢,想到此,赵桂花笑了,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在会意的笑的时候,他觉得这笑,是多么自然了。
赵桂花问白现金道:“凡为既往,皆为序章,下一步怎么安排的呢,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啊”,白现金说:“计划再弄一个建设局长石达成,那也是够称的,砸称的货呢,我们放水养鱼,也已经是很久了”。赵桂花连声说:“都说,工作的好,不如汇报的好,汇报的好,不如接待的好,可以说这就是你的放水养鱼理论嘛,还有就是不要只是点射,还要排炮嘛,在排炮面前,权力的堡垒定然会轰然倒塌嘛,好,好,很好嘛”。
没过几天,建设局长石达成,被请到了检察局地下审讯室。平时养尊处优的他,几乎就是穿裤子的时候,伸伸腿,穿衣服的时候,伸伸手,其他的事情,都概由他人代劳。局子里的人见到他,就会驻足,屏住呼吸,低头弯腰,笑容可掬地叫喊说:“局头儿好”,他大多懒得搭理他们,有时高兴了,也只是微微一点头。他不搭理的那些人,叫喊他局头的热情绝不会因为他的不搭理,呈丝毫的衰减之势。叫他局头的人,他捡来的娃儿用脚踢,压根不当回事,到是那些脑壳一望一望的,一偏一偏的,眼光一瞅一瞅的,不大热情搭理他的人,他就把人家记在第一匹筋巴骨上了,该遭啊,谁叫你不顺着头儿的毛毛摸呢,要是有啥遇到他手里了,那就有你的好果子吃了。也难怪,一百多号人的大局,就只出了这么一个光头光脑的局头。说实话。活人嘛,哪个想下矮桩呢,哪个想跟尻子扯火闪,局头前局头后地像是娃儿要吃奶一样乞叫呢,舔人的冷屁股多丢人啊,只因为都忌惮呢,害怕人家石达成他小老人家,万一不高兴,给你穿个小鞋什么的,抓你个辫子什么的,给你挥舞棍子什么的,你如花似锦的前程就不是高山挡路,而是小鞋夹脚了,你也就屙不了三尺高的尿了。活人嘛,哪个不长些点,哪个不吃些亏。彼一时,此一时了。
石达成才被请拢,马军山这愣头青就呵斥道:“石达成,你老实点,在这个踏踏,你先把你局长的架子收起,在这儿没啥局长局长的哈,叫犯罪嫌疑人了,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要转换角色呢”。石达成嘴巴崛起老高,都可以挂一担尿桶子了,满脸不高兴呢,眼睛也才像是徐徐睁起,心想,你个青沟子娃娃,几年的屎尻子娃儿呢,才端了几年的木壳壳,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其他的事情还可以打个让手,但是局头的帽子可关乎我石达成的核心利益,哪是你几爷子随便可以冒犯的呢,于是乎,鼻子“哼”了一声,就懒得搭理他了。
丁小二上来了,你看他这个人,长的没啥名堂,实际上长的就是个笑话,哪个脑壳,下嘴巴伸长,后脑勺后延,像是斜着搭在脖子上,大家叫的奔锄脑壳呢,人还像是一个钩子,下巴处就是钩子的弯弯了,人都可以给挂在墙上样,人又有些瘦,挂着就是墙上的一刀肉了,可这家伙,眼珠子转的快,歪心眼子多。这不,他上来就说:“老石啊,问你个事呢,说是你家中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说是你家中的黄脸婆与你包养的小三,都在你那儿争宠呢,具体就是你原本花白的头发,小三摘拔你的白头发,想你嫩些,好牵着你的手在大街一路走过,黄脸婆心里气不过,知道你是一条老腊肉,说的是摸摘拔你的白头发,却又是偷偷摘拔你的黑头发了,开始还是一搭一搭的斑秃,一来二去,你那脑壳,已经是像舂碓窝的棒头一样,琢磨成光蛋子了,逑啊,没有一根毛子了”,石达成气的先是满脸通红,接着就是脸色铁青,结结结地说:“你,我就是犯法也是犯的是国法,你人格侮辱我,套用一句话哈,法律今天保护不了我局长的合法权利,二天也一定对你们好不到哪儿去,乱箭伤人呢”。杨老汉上来了,他可是手可以伸到油锅里捞鱼吃的高手,随时都说的是:“娃儿们,不信的话,老子手板心给你们煎鱼吃呢”,这回一见到石达成,人家眼里露出慈祥的目光,嘴里甜甜地说:“来,来,儿子,儿子,哪个儿子不犯错呢,把事情说了,也就不会打屁股了”,石达成心想,我也是上了一把年纪的人了,你是哪山上下来的野物,怎么就叫俺儿子儿子的了,再一细闷,叫我儿子那就是他是我老汉了,他的意思就是,吔,他日我妈了,啊,这是个土飞子蛇儿呢,烂心肺长在肚子里了,于是乎,石达成血直是往脑壳上冲冒,吼叫说:“杨老汉,给老子,你是啥根候,哪个又不知道,你个杂种,也是哦,现在是杂米杂面做好饭,杂种儿子冲好汉了,你几爷子要做啥子,给老子月亮坝里耍刀,明砍,不要又想当婊姐,又立贞节牌坊,硬是说的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呢,一个婆娘家,有尻子肉不买,装穷呢”。
杨老汉把他看着,笑着,想的就是要把他整躁。一会儿又上来了几个毛桃子娃儿,指着他的鼻尖子,把他骂得个狗血淋头,唾沫星子乱飞呢,唾沫星子都淹死人了。多寻轮番轰炸之后,他石达成像是从局长的天堂掉进现实的冰窟窿了。又过了一会儿,进来几个人,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端的端,偏的偏,指指点点地,说他有犯罪行为呢,他说:“笑话,没有啊,我会有犯罪行为吗?”。再过了一会儿,又进来几个人,假装悄悄地说一些话后,又说他有犯罪行为,他不相信。再再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进来,说他有犯罪行为,后又有人进来说他有犯罪行为。几十个人,几天下来,几十个批次,都这样说,逐渐地,石达成自己都觉得就真正像是大家说的那样,自己就是有犯罪行为了。后,他如实交代了自己收钱特别是送钱给黄定然的情况,他说自己有个本本呢,有记载呢,他带着办案人员回家去取,一到家,他到处翻找,可就是找不到,他问女人白雪说:“黄脸婆呢,胖婆娘,本本呢?”,白雪说:“什么本本,没有看到呢,没有的东西你让我在哪儿去找呢?”,他大骂白雪了,说:“没有看到,哄哪个,船里不漏针呢,现在是成都到华阳,县过现呢,是你将本本藏起的呢,我看你是胖婆娘滚在烂泥巴田里,不夹泥也夹疑了,都老夫老妻的了,你这不是安心害我吗”,白雪坐在地下,一把鼻汁一把泪地说:“老狗日的,你咋个不知道,犯人的脑壳都是自己说脱的呢,我看你是中了邪了”。第二天,对石达成的审讯笔录已经是放到赵桂花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