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百川不知道赌斗的事情,就算是知道也不太在意,他人心中所生出的想法不是他能制止,让他在意的反而是这条道路上的风景。
有翠竹有青松有腊梅,甚至他还在这个时节见到一株盛开绽放的梨花。
抽动鼻子闻着香气,有些微微惬意,于是就连脚下走的步子也快了不少。
他不知道这座山有多高,也不知道到达剑宗要多远,但走快些总是没错的。
在走过半日的光景之后,他已经到达山腰处,整条路途已经走过接近一小半,而这时那些考验却没有出现,听山下的那些剑客所说,很少有人走到山腰,大多只是往上走过几百步便被剑气赶下山,许百川这样轻松若是让他们知道,保准会惊掉下巴。
难不成就算是考验,也看年纪不成?
这是疑惑,埋藏在他们心中许久,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山腰处有一座历经岁月斑驳的亭子,不大,也不算好,四处布满着蜘蛛网。
但此时此刻,有位倒提一把无鞘利剑的少年站在亭子中,正望向许百川。
有些许锋芒。
许百川微微讶异,他听谢清欢与楚风说过不少剑宗考验,有去斩妖除魔的,又要在一定时间登上剑宗的,也有要幻境炼心的,但却从来没有听他们说过要和剑修打,这应该是头一遭。
只是转念一想也就释然,考验嘛,稀奇古怪是正常的。
若是真要弄上妖魔和幻境,那也就真的太过于轻松。
斩杀妖魔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幻境就更加不值一谈,有着老道士印记加身,看破幻境更是轻而易举。
相比之下,与剑修厮杀才算得上是考验。
许百川走动几步站在亭外,不做言语,同样看着亭中少年。
两人默默对视,最终还是亭中少年忍不住开口,他神色认真,冷冽道:“你就是许百川?”
听到自己的名字,许百川这次倒真的有些惊讶,他一路走来只碰到过两位剑修,皆是待在原地不动,既然如此,那他的名字是如何传上剑宗?
他有些疑问,于是便问了。
他认真开口道:“你是如何知道我?”
少年提了提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你想要登剑宗,那就得接受考验,若是普通剑客只需要经历过幻境考验便可,而你有着剑气在身,剑法已经登堂入室,则需要换一种法子。”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剑宗修行自然是有着规矩,非天资卓绝福缘深厚者不收,因此想要登上剑宗,便要证明自身的资质,现如今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就此下山,而另外一种便是与山中年轻一辈对敌,一路打上去。”
“你要如何选择?”
许百川看着这位少年,想了想,问出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该如何选?”
少年怔了怔,随即回复道:“若是我是你,便应该在此时麻溜的下山去,据我所知,你的修为还没有突破剑气境,而山上的师兄弟最低也是剑气,其中不乏炼法与心光,你应付不来。”
许百川点了点头,算是大致知道年轻一辈的修为,心中说是不担扰那是不可能,可见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再往后退缩那还能算作什么?
许百川笑了笑,“若是一路打上去,想必第一个就是和你打?”
少年很自然的点了点头,他看着这位在剑宗已经隐隐传出名头的剑修,期待着他的回答。
许百川并不是很着急回应,他先是解下腰间酒囊,痛快喝了一口酒,又从锦绣袋子中拿出吃食嘴里塞着,淡淡的香气涌入亭中,让少年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百川咽下一块牛肉干,又喝下一口酒,这才笑着回应道:“打架嘛,总归是要吃饱了才有力气。”
少年闻言沉默不语,他此时倒真的对许百川这个所谓的第一人高看一眼,起码这个勇气他学不来,也生不出。
没过多久,他又忽然开口说道:“我叫王存阳。”
“这柄剑叫做残阳。”
许百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知道了。
此时他的东西已经吃得差不多,于是就索性收起,整理好仪容之后,将秋风从腰间取下,认真道:“秋风,请赐教。”
话音未落,他便如同飞梭一般快步奔向王存阳,手中秋风划过半个弧度,带起道道剑光,径直递向王存阳喉间。
在得知后面还有不少人在等着他后,他便打算从速解决,尽量留存体力,刚才吃喝也是存着这个心思。
王存阳眉头微皱,他想过许百川会出剑,却没想过会是这副光景,来的这样气势汹汹,给他的压力如此之大,他知道这时出剑抵挡已经来不及,于是便将剑气灌输于脚底,点地三下急退。
在得出空当之后,才将手中残阳递出。
想着于秋风一争高下。
剑气对剑气!
许百川神情不变,只是微微侧身躲过这一剑,秋风转变方向上撩,带着道道风声险之又险划过王存阳的脸脥,带出一道狭长的血口。
洒落不少血红。
许百川见状非但没有得意,反倒是有些懊恼,刚才这一剑他应该再往下压一些,这样就能在王存阳喉间划过一道不致命的血口。
而剑修之间相互对敌,致命之处被人划伤一个小口,便就已经算是输去。
这次差一点。
王存阳神色有些难看,刚才虽说他存了大意的心思,但许百川的剑之强他也有所领悟,分明在其中用的剑气不多,但为何会这般强?
其实他哪里知道,许百川自从练剑以来,便一直在厮杀当中,一招一式都是在生死中磨砺,有如此效用理所当然,而他则是生活在剑宗,没有生死逼迫,只会一板一眼的使用剑法,接不住也理所当然。
他没有闲心去管脸上的伤口,深吸一口气,再次吐出之时便有一道剑光生出。
来势汹汹。
许百川单手握住秋风,向上横挡,随后一转又是一剑,只是这一剑是劈砍。
势大力沉。
震得握住残阳的王存阳虎口发麻,暂时失去出剑之力,而他这时换手已经来不及。
下一刻,秋风就将残阳挑飞,直直点在他的喉间。
许百川很快便说道:“你这一关我算是过了吧?”
王存阳扯了扯嘴角,并不很想回应,结果如此显而易见,再问出来就有些嘲笑意味。
不过很快他又自嘲一笑,他确实输了,那就没有反抗的理由。
因此点了点头。
许百川将秋风收起,也不多做犹豫,走出亭子继续前行。
亭内,王存阳弯腰拾起残阳,没有由来叹了口气,一脸愁苦。
他知道刚才的景象尽数被山中的那些师兄弟看见,他应该出尽了倒霉相。
王存阳看着渐渐消失在眼中的背影,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到宗门观看。
经过刚才这一战,他对许百川的实力有了不少了解,起码在宗门内年轻一代能排得上名号,那这样说的话,宗门会有不少人败在他剑下。
总归不是他一人出丑。
这样想着,心中好过不少。
他低声道:“许百川,但愿你能走上去,最好能将将那几个修理的惨一些。”
宗门之内,多少也会有些恩怨。
很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