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关内一片嘈杂,利剑挥舞破空之声,杀人落地之声交杂在一起,让本来应该沉浸下去的山河关,顿时热闹起来。
此时谢清欢带着剑阵距离城门已经很近,只有数百米。
蓝石指挥着手下官兵形成一堵人墙,再加上各种障碍物,硬生生堵住向着城门去的道路,哪怕谢清欢的剑再锋利,也不曾让他们退后半分。
但有一点他没有察觉,本来应该紧闭的城门,却被悄无声息打开缝隙。
不久之后,阵阵马蹄之声从城门外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蓝石好奇转过头,等他看清楚之后,很快就睁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之色。
城门怎么会开?
这些理军为何会进来?
他想不明白,索性也不需要他想明白。
谢清欢所带的是骑兵,一日奔走数百里不成问题,因此很快就包围住蓝石等人。
蓝石反应过来之后想要奋力一搏,可他只带了几千人,剩下的全在兵营,而李央白却足足带了两万兵马。
实力悬殊,清晰可辨。
蓝石低下头,任由枪尖抵在自己脖子上,他看着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李央白,沙哑着嗓子问道:“有内奸?”
虽是疑问,但他心中已经肯定,若是没有内奸,就算没有兵士守城,要将山河关的城门攻破,也得花费上半个时辰,绝不会像这样悄无声息。
李央白很显然是认得蓝石,他笑道:“你不也是在我那里也安插了内奸吗,彼此彼此而已。”
蓝石沉默不语,两国之间相互安插内奸,这件事情不算秘密,自古以来便是有,甚至两国之间乐见其成,他的心里默想着可能是内奸的人名,最后吐出一个名字。
不是王思,而是其他。
王思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文官,高不成低不就,每日里唯唯诺诺,连府邸衙门都不敢出去,那还敢做内奸。
李央白不置可否,他平静道:“你知道了又如何,现如今你是败军之将,又能做些什么,不过说来也怪,我曾想过如何攻破山河关,本以为耗费好大一番力气,却没想到真正做的时候会这样轻松。”
蓝石依旧沉默不语,如同李央白所说一样,他现在是败军之将,说什么都无用。
李央白嗤笑一声,摘下蓝石挂在腰间的另外一半虎符后,便不再搭理他,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一身血污的谢清欢等人,朗声道:“谢兄,在下来晚了。”
谢清欢抬起头,擦了擦剑上的血污,轻声笑道:“不算晚,来的刚刚好,多谢李兄接应。”
李央白哈哈大笑:“谢兄,你是这就出城去,还是和我一同出去?”
谢清欢摇摇头,表示不解。
李央白仰起头,看着这座自己第一次踏进来的城关,认真道:“我带了两万兵马而来,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多少也要带点东西,这兵马是我向爷爷借来的,再加上这一路上人吃马嚼,花费极大,我可负担不起,得让山河关来出。”
谢清欢怔了怔,随即轰然大笑,说的这么好听不还是抄家劫掠嘛,那便与他没有太大关系,于是他便决定出城。
李央白不置可否,吩咐手下让开位置让谢清欢带着剑客出城去,等到谢清欢消失不见之后,他便从怀中拿出山河关的地图,一方查看之后,指着财库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李央白收起地图,派出一万人马去财库劫掠,又另外派出五千向着城中粮草存放之处而去,只留下五千在这城门口,看守着蓝石等人。
蓝石这时忽然开口:“谢清欢,还望你不要伤害我山河关子民,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冲着我来,山河关中子民是无辜的。”
李央白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脸颊,笑道:“自古以来兵家以胜负论成败,成王败寇不外如此,你自己粗心大意,因为区区数千人马便能捉着剑客,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说谁是那只螳螂,谁又是那只黄雀?现如今你在我手下,而你那城中官兵在此时又睡得安稳,我想要做些什么,你难道还能反抗不成?”
蓝石抬起头,面露哀求:“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夫绝不多言,只希望你能可怜关中子民,留他们一条活路。”
李央白哈哈大笑:“蓝石,你我互相敌对三年,我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我可像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
蓝石沉默不语,在这位守城将军的心里,李央白确实如同他所说那样从不滥杀无辜,性子可以算得上纯良,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沙场征战的这数十年中,他见过不少性子纯良的人举起屠刀,他怕李央白也是如此,毕竟两国之间互相敌对,各自都有人死在各自手上,早就已经结下深仇大恨,若是设身处地想一想,他站在李央白这个位置上,所做的决定绝对是屠城。
事实上他这样想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央白现如今是一位剑修,按照几千年前剑修昌盛时所言,那可是正道之人,残害平民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出来,要不然在这不设防的山河关中,还不任由他揉搓,所下达的命令便不是夺取财物而是杀人夺城。
李央白见蓝石不回应,也不恼,笑了笑,正当他准备在说些什么时,便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蓦然朝着左边转过头。
一个身穿着烂布袈裟的胖和尚出现在不远处。
散发着阴暗气息。
身后隐隐约约还有几只看不见的鬼魅,让人看见便是直透骨子里的阴冷,以及一位颤颤抖抖的亲兵。
李央白看着胖和尚,平静问道:“想要做什么?”
胖和尚还没开口,蓝石便眼睛一亮,大声道:“烂泥大师,还请救我等一救。”
烂泥大师看着刀枪锋利的五千兵马,想到刚刚路过见到的同样大队兵马,不由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他只是个侥幸修炼到心火的山泽野修,靠着手中鬼魅对付一些官兵还好,可要是对付这些散发着狼烟血气的沙场悍卒,那就属于找死,如果他手中鬼魅再多一百倍或许可以试一试,但绝对不是现在。
烂泥大师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向着一身剑气引而不发的李央白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心中暗暗叨了一声苦,怎么这也有一位剑修,还是个沙场人物,招惹不得,仔细思量之下,赔笑道:“小僧刚才吃多了撑着,便出来散散步消下积食,却未曾想到撞见将军,是小僧的不是,将军你随意,小僧这便走,这便走。”
李央白望向一脸堆笑缓缓退走的烂泥大师,有些惊叹,刚才还是气势汹汹一身阴暗,现在反倒真的像是一个普通胖和尚,转变如此之快倒是稀奇。
倒是个顶有趣之人。
等到烂泥大师离开之后不久,先前被李央白派出去财库与粮仓的兵马便满载而归,每匹马上挂的满满当当,看着应当是把财库搬空,至于粮仓上的粮草,则没有取太多,只是拿了许多轻快便捷的肉干。
李央白看着脸色难看几乎快要晕厥过去的蓝石,自己反倒是很开心,这一趟算是来的值。
本来以为会有一场大战,却没想到英雄无用武之地,那就夺点钱财粮草,算是不虚此行。
将蓝石绑好丢在马上,准备带回去,毕竟是一城大将,可是值许多钱。
李央白看了一眼山河关中景色,笑了笑,再次下达出城军令。
——
城门外兵马留守处,谢清欢正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先前的那一番战斗,耗费了他太多心力剑气,现如今他的心湖中已经是空空荡荡。
其余人也不比他好出去许多,都是个个带伤,不过幸好不伤及性命。
白老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谢清欢身旁,由衷道:“今夜之事,还得多谢谢兄弟。”
谢清欢睁开眼睛,正了正心神,平静笑道:“同是剑道求索之人,互相帮助本来是应当,何须一个谢字。”
说完之后,谢清欢动了动耳朵,从地上站起来,目光落到不远处正在飞奔过来的大队兵马,等到李央白下马到他面前时,他便继续说道:“白老,接下来你们准备去哪?若是无地方可去,不妨随我一同去理国,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白老看了看谢清欢与李央白脸上的期望之色,沉默片刻,很快便笑着说道:“不了,我们打算去风国落脚,在那边传开剑道。”
谢清欢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就此分别。”
白老点点头,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两块刻着长老二字的铁质令牌,递给谢清欢与李央白两人,认真道:“谢兄弟,盟主在离开之时曾和我说过,若是遇到有救命之恩的人大可以送出这令牌,两位如此大恩实在无以为报,这令牌算是聊表心意,往后遇到危难之事,只要来找我等,必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清欢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推辞,不约而同各自拿过一块令牌,放在手中观看。
谢清欢随口问道:“你们盟主是谁,为何不在你们之中?”
顾铁这时插嘴道:“说起我们盟主,那可真就不一般,不仅天资高绝,境界高深,还能轻而易举创出修行功法,简直是世俗罕见的天才。”
这番话说出来,谢清欢便有些迷糊,说出这么大一通,却依旧没有那位盟主的半点名字,这岂不和白说无异?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白老将跃跃欲试还想要开口的顾铁赶走,认真道:“盟主名叫做许百川。”
话一说出,李央白与谢清欢同时愣住,随后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许百川嘛,他们都认得,都算是不错的朋友。
互相寒暄过一阵之后,双方便打算就此分别,李央白让兵士让出百匹好马给白老等人,又送出不少干粮,毕竟风国离这有不少距离,有战马骑着,能节省不少体力。
目送着白老等人纵马而去之后,李央白一挥手,再次下达军令。
“归城!”
大军开拔,万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