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都云端风起云涌,道道电蛇纵横,分明现在是白天,却罕见昏暗了下来,在云端之下,有无数双眼睛好奇看着变了天的云端,流言蜚语阵起。
云端变化,实际上是圣人之势,只不过修行只属于少部分人,而在这少部分人中,能了解其中内情的则是更少。
不过也有着例外,大周天都毕竟这么大,汇聚一方天下气运,其中不乏想要借气运修行的修行人,出几个明晓事理之人亦是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却并不见得他们敢动想法,世上有一句话留存在修行界上万年,叫做圣人之下皆蝼蚁。
说的便是此时此刻。
因此,他们只敢静静的在下边观望,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动作,惹得上面那个圣人不高兴,到时候化为灰飞烟灭,可不就是空修行一场。
紫禁城,大朝会因为这一突发事件已然停止,州府之主已经各自回去,而那些文官则是依旧呆在紫禁城,并未有想要离去的想法。
毕竟来的可是儒教圣人陈问,作为儒教弟子,怎能生起害怕心思!
“吾等儒教弟子恭迎陈圣!”
这便是这些儒教弟子的回答。
数千文臣聚集在一起,吼声震天,场面确实壮观,只是被某人看在眼中却不那么开心。
大周天子坐在龙椅之上,听着传来的声音,脸色有些难看。
他是大周天子,他才是这些文臣之主,平日上朝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积极过,现在不过是来了一个圣人,就如此狂热,简直不当人子。
就在他想着这件事情过后如何清洗这些文官时,他的儿子也就是那位太子从殿外小跑了过来。
太子手中还拿着一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嘴角都是糖渍。
大周天子看着好笑,但还是伸出衣袖擦了擦太子的嘴,丝毫不在意龙袍上沾染的糖渍。
他贵为大周天子,难道还换不起一件龙袍?
没这个道理的。
“父皇,天上打雷了,是不是要下雨啦?”太子舔了舔糖葫芦,带着好奇问道。
大周天子宠溺将太子抱起放在腿上,轻声道:“下雨,或许会有一场,只不过应该和往常不同,要是这场雨下起来,应该要是红色才行。”
太子将手中最后一颗糖葫芦吃完,签子扔到地上,扭了扭身子,大声问道:“为什么下雨要是红色?平常不都是没有颜色吗?父皇你是不是在骗我?”
大周天子置之一笑,没有去解答前面两个问题,而是认真看着太子轻声道:“你要记得,这天底下很多人都会骗你,但父皇不会骗你,因为你是我儿子,父皇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以后是归你坐,骗你干嘛!”
太子吐了吐舌头,不断挣扎,倒也不是厌烦,只是不想被束缚着。
大周天子松开手,看着太子离开龙椅在大殿内四处跑动,笑意醇厚。
祖辈们将位置传给他,那他便有着责任传给太子,然后再由太子继续传下去,如此这样生生不息,无论谁来抢,都不能给。
抬起头,目光破过大殿直入云端,大周天子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诡异莫测,不由得低声道了一句有趣。
事情也确实有趣,一位站在天地顶峰的圣人,现在居然在云端之上如临大敌,无论被谁看在眼中,都会惊讶几句。
大周天子想了想,收起出手想法,选择坐观其变。
陈问是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举动,那应当是真正感受到的了杀机。
既然如此,那来的会是谁?
要是三教内斗,倒也是一番好戏。
“趁水摸鱼呐!”
与此同时,在大周天都另一边,身着青衫的许百川靠在门口,望着天际雷电纵横,若有所思,在他身后,这是站着莫倾语,至于温符,从早晨起就一直在后厨忙活,于是便将这一幕错过。
莫倾语带着不确定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变了天?不应该啊。”
许百川不置可否,没有解释其中关窍。
毕竟说了也没用,难不成还能上天掺和那位圣人的事情。
莫倾语只是感叹,倒也没有真要得出某个答案,这天变看着就很不一般,应当是有大能出手。
许百川向云端看了片刻,忽然对着莫倾语开口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告诉温符今天不要做我的饭了。”
莫倾语一怔,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许百川这次倒没有打机锋,很直截了当回应:“要去做件事。”
莫倾语愕然,“今天是除夕!”
“我知道!”
话音还未落下,许百川便蓦然从客栈消失,丝毫不给莫倾语再问机会。
莫倾语张张嘴,顿觉无奈。
离开客栈,行走在街头小巷中,看着眼前繁华,许百川微微笑了笑。
这世间其实挺好看,但愿接下来不要遭受无妄之灾。
——
云端之上光景,说到底也就那么回事,看着波澜壮阔,但实际上都是些云雾,距离世间传言的仙境,并不相符合。
今日云端变了天。
根本原因,便是在陈问身上。
这位圣人在这短短时间之内,便以大法力搅动风云,接连布下许多种阵势,想要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杀招。
其实陈问现在可以离去,说到底,来此只是想炼制圣器,现在已经大功完成,并没有待下去的理由,要走,随时都能走。
但不知为何,陈问偏偏就是离去不得。
云端之上不止有着阵势,还有着另外杀机,只要有分毫触动,便会悍然出手,到时候后果便难以预料。
陈问没有把握离去,同样也没把握安然无恙。
于是便以密法通知其余圣人。
不管怎么说,三教始终是同仇敌忾,有内斗,但一旦遇到强敌皆会一致对外。
消息传出之后,陈问微微松出一口气,现在要做的便是等,等另外三教圣人赶到,危机便不攻自破。
同时也在期望杀机不会提前出手。
陈问手托石碑,神情肃穆,满满都是戒备。
但最后总归是有惊无险,其余三教圣人已然降临。
来了三位圣人。
苏木,江川,赵拦江!
一位儒教,两位道教,至于佛教,并没有显现出想要插手欲望。
反正佛教行事,没多少人猜得透。
苏木手中拿着一本书册,走到陈问身旁,皱眉道:“云端之上除去吾等,并未有他人存在。”
陈问无奈苦笑道:“可这杀机确实是存在。”
这是一句大实话,只要站在云端,就能感受到这萦绕的杀机。
新来的三位圣人也不例外。
江川忽然开口道:“应该是他。”
言语落下,云端顿时鸦雀无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由赵拦江打破这份寂静。
“这杀机有熟悉感,是他没错。”赵拦江神情漠然,“但是他在哪里,我们却全然不知。”
江川毫不在意道:“他在这里便可,上次让他走掉,这次总归是要留下他。”
话语未落,江川便伸手一挥,挥袖之间布下大阵。
阵势刚落下,忽然又有一道大阵叠加而上。
是赵拦江出手。
赵拦江漠然道:“剑修也该没落下去了。”
大阵在瞬息之间便覆盖千里方圆,各种光华连绵不绝。
道教最为出名的法术神通,便是炼法与炼丹,现在由两位道教圣人联手布置阵法,想要破开,可不会有那么容易。
就算是剑仙,也要出剑才行。
只要出剑便会暴露位置,随后而来的,就是这四位圣人雷霆之击。
不管是谁正面挨上,都不会好受。
云端之下,大周天都,一处偏僻小酒馆内,被四位圣人苦苦寻找的林殊归正待在这里喝酒。
酒馆很小,酒也不算好,只是老板自家酿的浊酒,在很多人看来都上不了台面,因此来这里喝酒的都是穷苦之人。
毕竟便宜,一枚铜板便能买一大碗。
老板殷勤提着一壶酒给林殊归倒上,笑容满面,在这时间还不时看向门口,想着下一位酒客什么时候能到来。
今日是除夕,酒客们都忙着团圆,在林殊归进来之前,酒馆之中根本没人,也难怪老板会如此殷勤。
林殊归将酒一口饮尽,忽然开口道:“为何不进来?”
话语落下没多久,便有位腰带长剑的青衫剑客走了进来。
正是许百川。
老板笑着招呼许百川坐下,没有问客官来几两酒之类的客套话,而是干脆果断走出酒馆,多年经商,混迹于市井之间,老板早就对事情有着模糊的预感。
现在酒馆内这两个客人都是带着剑,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江湖人,想必接下来会谈论一些重要事情,就算不是,万一耍酒疯或者一个心情不好,将自己砍了,那可就没地说理去了。
这种事情在市井之内很常发生,老板并不少见。
许百川看着面前这位剑仙,问道:“林剑仙有几成把握?”
这句话不只是他说,更多是代表天下众剑修所说,毕竟现如今这世上,可只有林殊归这一位剑仙!
千万不能出差错。
林殊归闻言,哈哈大笑,并未回答,只是又倒了一碗酒喝下,同时也给许百川倒了一碗。
许百川看着面前浊酒,很是感叹。
这世上能让剑仙倒酒,或许古往今来就只有他一人了吧。
许百川将酒喝完,微微皱了皱眉。
这酒的味道,很粗劣,当真不怎么好。
林殊归见状,笑了笑,再次饮尽碗中酒。
“林剑仙准备何时出剑?”
“很快。”
许百川默然不语,没有再问,只是陪着林殊归喝酒。
许百川在酒馆待了一阵子,但也并没有多长时间,喝过几碗酒之后,很快又出了酒馆。
至于他们谈过的话,并没有第三人能知道。
离开酒馆,许百川再次踏上路途,不是向着客栈,而是向着皇宫紫禁城走去。
他要去里面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