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蒙古兀鲁斯的大王,都低着头看地,仿佛在认真欣赏塔察儿黄帐内的波斯地毯。是的,他们哥几个是有实力的,在成吉思汗分封的时候个兀鲁斯加一块儿就有两万户(算上塔察儿的斡赤斤兀鲁斯就万户)。后来又吞并了辽东地面上的契丹人(契丹被认为是和蒙古同宗,所以有一部分被蒙古吞并同化),又繁衍生息,如今户口翻了几倍,部民不下四十五万口。动员十万引弓之士的力量还是有的,并不是不能和陈德兴决战。
可问题是……蒙古东道有四个大王而不是一个大王。原先塔察儿的势力最强,拥有蒙古东道二十分之九的力量。足以压制其余诸王,坐稳东道领袖的位置。可是塔察儿在去年的庄水一役中损失了一万九千人,再加上之前复州之战,损失更高大两万一千!其中还包括四千以上的黄帐宫卫!
虽然塔察儿的斡赤斤兀鲁斯可以动员的战士最多可以达到十万。但那是将能骑马能射箭的男都囊括在内,下到十一二岁的孩童,上到六十多岁老者。而且塔察儿也没有那么多副盔甲去装备他们,上了战场多半是灰。
而塔察儿丢在辽东的两万多人,却全都是精锐。对于总人口不过十多万的斡赤斤兀鲁斯来说,一下损失两万多精壮的后果简直是致命的――如今将斡赤斤兀鲁斯看成一个国家(实际上就是个国家),那便是一国总人口的分之六点几在一场战役中失去了!
如此巨大的损失,不仅让塔察儿的元气大伤,还严重挫伤了他在本兀鲁斯中的威信。如果在大蒙古国形成之前,某个草原行国在一场战役中损失了6%的人口,那整个行国多半会直接解体。作为战胜者的陈德兴早就取代塔察儿成为蛮荒草原的王者了。
这也是塔察儿在过去一年中一味避战挨打的原因――除了塔察儿和他的儿孙们直辖的千户。其余斡赤斤兀鲁斯的千户已经不大听指挥了!
至于蒙古东道的其余个兀鲁斯的汗王,更是伸长了脖就等着取代塔察儿当蒙古东道的领袖。在这个时候又怎么肯出头去替塔察儿战陈德兴呢?
但是不战仿佛也不大可能了。在燕京的大万户府已经送急报,陈德兴在八月十八日便率军离开明都往盖州方向而去了――辽东境内的秋收已经完成。北明和蒙古的战争,将要了!
而陈德兴的进军线。四宗王用猜也能猜出来。必是先取辽西走廊,而后越辽西山区进入金莲川草原拿下开平。然后便在开平过冬,顺便阻挡蒙古东道四王的兀鲁斯南下金莲川。
这样等到来年春天,被迫在寒冷地带越冬的四宗王兀鲁斯肯定已经损失了大量人畜,元气大伤。到时,陈德兴再挥军鱼儿泊,逼东道四王放弃东蒙古草原,沿克鲁伦河迁往中蒙古。
这套抢夺草场砸人饭碗的打法。在草原上是非常流行的,四宗王又怎会不知道?
只是知道归知道,拼了老本去决战还是不敢的……
“移相哥叔叔,您是咱们东道的老前辈,又是成吉思汗都赞赏过的勇士,您老就拿个主意吧!”
塔察儿知道不能再拖而不绝了,于是便请成吉思汗的兄弟合撒儿的儿移相哥拿主意了。
这位移相哥大王年轻的时候是个神射手,据说在一次战役中射死了多人!连成吉思汗都对他大为夸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拉弓锻炼的原因,这位移相哥大王的身体在成吉思汗的侄辈中是最好的,快七十岁了还活蹦乱跳。有越活越精神的趋势。
听到侄塔察儿仿佛是真心实意的在发问,移相哥才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老头要是再年轻二十岁。还能拉得动一石半的弓,怎么都要带着合撒儿的勇士去和这个陈德兴战上一场的!可惜我已经老了,不再是当年的勇士了……”
‘姜还是老的辣!’塔察儿大松口气,现在他的威望已经不大够用,如果再提出一个逃之夭夭的计划,只怕兀鲁斯内部都会有人不服。只能让东道的其余几个宗王来提了。
塔察儿的面上的表情更多了几分尊重,询问道:“移相哥大叔,您的意思是……走?”
“自然是走!”移相哥道,“咱们是蒙古人又不是喜欢筑城的汉人……只要有水有草。我们蒙古人就去得,何苦守着鱼儿泊和金莲川?陈德兴想要。给他就是!老头我就不信他能让汉人去草原上放羊!”
“就是!除非陈德兴能让汉人去放羊,否则这草原给他也没有用!早晚还是咱们蒙古人的!”
“对!咱们可以走。别去碰陈德兴的锋芒……这陈德兴想来也不是要当草原之主的,早晚还得入中原,等到他和薛禅汗打起来的时候,俺们再回东蒙古就是了。”
老头一发话,罕秃忽和忽剌忽尔两个宗王也立即附和――他们是鞑并不是傻,现在摆明了是陈德兴和忽必烈争天下!他们蒙古东道诸王本来就是打酱油的,有好处打一打,没好处自然该远远躲开。何苦替忽必烈去顶雷?那家伙又不是什么好人,阿里不哥就是误信了他才断送性命的!
塔察儿沉默半晌,又问:“移相哥大叔,那么我们该往何处去?”
金莲川草原是不能呆的,那里离辽西山区近,辽西山区里有不少野生女真,辽西走廊又是汉人的地盘。陈德兴要控制辽西不难,有了辽西就能控制开平城,以开平为据点,整个金莲川草原就都在陈德兴的兵锋之下!
“当然是去燕云十六州!现在的燕云行省和山西行省的北部,长城内外,都是很好的去处。长城之内有汉人耕种可以供养我们的部民,长城之外有草原可以放牧我们的马匹牛羊。若是形势有利,我们可以从燕云反击,若是不利……西走河套便是!”
移相哥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他顿了一下,良久之后,才侃侃而道:“天下那么大,咱们蒙古人何处去不得?便是东道不能呆,去西道又如何?西道的地方可比咱们东道开阔多了……西边还有弗林诸国,南边还有天竺诸国。只要咱们的部民勇士还在,何处不能立国?说句真心话,东道这穷乡僻壤我早呆够了!要是有机会,真想去西边找块富庶之地享几年福再死。”
……
“……海人(好像是指大状元他们)那里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有很香的肉,很松软很香的玉米饼(其实是馕),还有一种非常棒的水!”
正在滔滔不绝地向几个头上身上插满羽毛的上了年纪的印第安人介绍着自己奇妙冒险经历的,正是被天祥用高尚的道德,美味的食物和酒给教化了一遍的“龙虾”。结果就把“龙虾”教化醉了――北明洲的印第安人似乎没有发明酒,至少加利福尼亚的印第安鱼猎部落是没有酒的。所以“龙虾”的身体对酒精没有抗性,第一次喝酒就酩酊大醉了。
“非常棒的水?”其中一个老印第安人插了句话,“什么叫非常棒?”
“就是喝了之后会让人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真的舒服了,真是美妙了……”
“喝了以后就会飞!”另一个老印第安人惊讶地问。
“不不不,不是会飞,而觉得自己飞起来了……鲨鱼长老,您只要尝过这种水,就知道它有多棒了。”
“除了食物,这些海人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名叫鲨鱼的长老对吃的兴趣不大。
“还有女人,海人有很漂亮的女人,她们都很娇小,皮肤很白,会跳舞……”
“说他们的武器,他们有多少战士,他们的神灵是什么?”鲨鱼长老打断问道。
“他们有一种非常坚硬的石头……”龙虾把手中的长矛递了上去,那是他离开的时候,天祥交给他防身用的。
“非常坚硬的石头?”鲨鱼长老接过长矛,摸了摸长矛头部充当矛尖的一把没有刀柄的日本肋差。然后摸出一把黑色的匕首――这是一把黑曜石磨成的匕首,非常锋利,只有部落中的勇士才能拥有。老鲨鱼用黑曜石匕首猛地向日本肋差劈砍过去,只听咔嚓一声,黑曜石匕首碎裂成了两半,而充当矛头的肋差却完好无损……
“这是什么石头?”
在场的印第安人全都大吃一惊,黑曜石匕首可是整个部落中最好的武器了,居然被这种不知名的石头矛尖打碎,而且那矛尖看上去完好无损!
“海人那里还有多少这样的武器?”鲨鱼长老追问。
“还有很多,他们每个人都有至少一件这样的武器,可能还有备用的。”
“那么他们有多少人?”
“很多个10人……”龙虾回答――他是印第安人不是玛雅人,没有恁般高深的数水平,最大就知道10。他顿了下又补充道,“不过没有我们部落的人多,肯定没有,连一半都不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