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冢宰越过郑昀,用一招金蝉脱壳摆脱毁灭,飞快向光芒深处冲去。
这个速度实在超过他平时速度,之所以有这样的爆发,既是因为威逼,也是因为利诱。
威逼,是后面毁灭就要追上来了,速度也绝对快的离谱,他在外面尚有周旋手段,在这片光里,根本就是人家的地盘,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而利诱……
经过郑昀这么一阻拦,他越发兴奋起来,有一种真的要发财了的感觉。
越是好东西,越有人抢,越有人护,这是天经地义的。连拼命的护宝童子都有,那还能是劣货么?
没想到自己还能偷金乌的老巢。
逃着逃着,突然,大冢宰感到了一丝古怪。
这丝古怪只有他能察觉,在某一瞬间,他身上的面孔流动停止了。
这似乎是让他在某一瞬间变成了正常人,拥有了正常的容貌,但对于他来说极其不正常。
自从他到达剑侠的巅峰,甚至窥到了那个门槛之后,他身上的异象就日夜流动,永不停止。他自己也没办法摆脱,以至于终日以黑袍罩体。
或许只有自己登临那个境界,才能随时转换自己的状态,脱离这个“怪物”的形态,当一个正面示人的剑仙。
但就在刚刚那一瞬间,这种流转停住了。
一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间而已。他获得了一瞬间的正常。
下一刻那种变化再度开始,他又开始变形,就好像刚刚只是错觉。
但唯独他自己知道,这不是错觉。
真的有力量能让他的异变暂停,然后他却没有感觉到被其他力量侵蚀。
那么是为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时间。
刚刚一瞬间,或者说那一寸地方,时间紊乱。他陷入了瞬间的静止,一切行动都不再发生。
是涉及到时间的规则!
大冢宰真想放声大笑:如果说刚刚他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自己这一趟收获不菲,那么现在的把握是十成十!
还有比时间更强大、更神秘的力量吗?
凡是跟时间沾点边儿的资源,那都不是天价可以形容的。
而且刚刚那种静止甚至有些死板的规则变化,说明涉及影响时间的并非某位剑仙、剑侠,而更可能是一件法器外物。
仅仅这件法器,价值就不可估量,更何况这法器明显是一个辅助,可能在保护某种存在。那么被时间规则所保护的又是什么宝贝?
比时间更珍贵!
想想就让人心跳加速。
怪不得……怪不得金乌刚刚一开始主动出现,来到光外与众人想见,丝毫不给人踏入光的机会,怪不得它说话慢条斯理,一点儿也不动怒,甚至说些无聊的话题和众人周旋,原来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东西。
那就叫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果然,他怀着期望的心情往前走,很快看到了一座建筑。
在光中,居然有座建筑,这肯定是终点了。
那建筑看起来不像是临时搭建简陋的棚户,却也不是多华丽的城堡宫殿。如果说像,倒像是积木拼成的,有大块大块的分布模块。最终的形状就好像一个……
炉子?
本来他轻易是联想不到炉子的,但那炉子上面居然时不时的冒出烟雾,活像那铁匠铺的大烟囱。
光和时间一同保护的,居然是一座炉子?
炉子里还在烧制什么东西……
莫非是……
铸剑?
大冢宰很容易就想到了天下间最重要的铸造之事,紧接着若有所思起来。
这时还在铸的剑,当然不是什么一般新剑,最有可能的就是金乌剑了吧?!
传说中金乌剑折断,一分为三,现在已经只有残骸,难道说还想要在这个节骨眼重铸?
只一眼,见多识广的大冢宰已经猜到了金乌要保护的秘密。
谨慎起见,他轻轻一抖,一个淡淡的女子影子从他身上分离出来,顺着空间飞向那座高炉。
高炉虽然封闭,但也壁上也开有两个小窗,那女影子比魅影都要稀薄,根本不可能引起任何注意,只飘在窗边看了一眼。
正看到屋中有人铸剑。
看到铸剑的人,大冢宰稍微有些吃惊,那是个极其年轻又极其英俊的年轻人,正以娴熟到艺术的手法铸剑,全神贯注,没有察觉到一点儿异样。
而那把剑正在铸剑台的炉火中,被白金色的火焰包围,能看出纯金色的光芒。
一般的剑在被人拔出之前都是晦暗的,直到匹配成功的剑客与之共鸣,产生了剑象,剑意确定下来,才有脱胎换骨的外观。
这把剑还在炉中已然金光璀璨,可见不是一把新剑,而是早已确定的剑重铸。
看这颜色,这质地,是那把剑无疑了。
金乌剑啊,似乎……
也不是那么宝贵?
得到了确切答案,大冢宰一瞬间是有些失望的,不是金乌剑不宝贵,是对他没用。
一把强大的剑当然有好处,但那好处不是立竿见影的,也不是作用于他自身的。若真得了此剑,几十年几百年大魏添一位强者,虽然值得高兴,但放在眼前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说有意义,那就是即使我不要但你们也不许有。
如果这把剑能辖制金乌和毁灭,那还算有点意思,但那得平安度过这一影渊之劫才有意义,似乎现在不是急着和金乌们翻脸的时候。
比起一把故剑,他还是更看重那个铸剑的年轻人,非常年轻,举止神态看得出是真的年轻,又这么有才华,敢重铸金乌剑,金乌又许他铸剑,说明技艺高超且值得信任。可以说前途无量。这样的人物要是拉到自己阵营那可是非常有益。
但他看到那少年的脸的时候,就不抱希望了,无他,太俊了……
相貌好当然是好事,大冢宰也不是嫉妒,但传说金乌一脉都是俊朗如阳光般的少年,大概就是这个模样,这明显是金乌的接班人,必然立场坚定又资源充足,要开什么条件才能拉过来?
如果连人带剑一起接受,又添强者,又得名剑,那倒是好事,唯独不好办。
正想着,突然它心有所感,猛然回头,就见一个金色的鸟影冲了过来。
是毁灭!它追上来了!
然而,说是冲过来也不准确,因为它来的……
太慢了?!
以大冢宰来看,那速度不啻蜗牛爬,半天都不动弹,似乎它不急?
紧接着,他反应了过来,是时间!
在某个节点上形成了时间差,内外的时间不一样。
也就是说,别看毁灭来得快,可是它要到达那层分割线,和自己同步,至少还有以时辰记的时间。
自己在内,相当于偷了几个时辰的时间。
这些时间只属于自己,哦,还有那个铸剑的少年。
那么……
之前他没意识到这点,觉得在毁灭和金乌剑眼皮子底下掳走控制一个年轻人几乎不可能,所以也没多想,没有胜算的事当然不会去做。
但是,如果给他几个时辰去做这件事呢?
是不是大有可能……不,十拿九稳?
刚刚那个少年他看到了,非常年轻,实力就不可能高强,何况还是个铸剑师,实力怎么都有上限。按理说金乌的继承人应该连剑客也不是。
当然料敌要从宽,假如他不是继承人呢?
这少年也可能是金乌的盟友,也可能是它特别找来的铸剑师,放宽一点儿,可能是个天才的剑客,或者是个绝世天才的剑侠。但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剑仙。这点观察力大冢宰肯定是有的。而且于情于理,他也不能是剑仙。如果他是剑仙,他能帮上金乌更多的忙,应该在外面,而不是在这里独自铸剑。
只要不是剑仙,对大冢宰来说就都是蝼蚁。仙凡有别,他就是骑在门槛上的,而且他相信,他是更偏门里面一些,和一般剑侠有本质的区别。
所以对这个年轻人,他有足够的信心,拿下不是问题,问题是时机。
要不要让金乌剑出炉呢?
完整的金乌剑对金乌它们有什么作用?会不会让它们加强?
不让它出炉,限制金乌的力量?
还是让它出炉,将之控制在手中,以此辖制金乌?
几个念头在他心里转了几转,大冢宰立刻得出了结论:既不破坏,也不成全,要让两种状态都可能发生,能不能成在自己一念之间才好。
所以,要先控制这小辈。
控制,本是大冢宰的拿手好戏。
他站在原地,身上却分出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是个有了年纪却还精神矍铄的老者,腰板挺直,有一把修长的美髯,看样子是个读书人,又是个身居高位的成功者。
这是大冢宰当初的模样。
这是他的灵相,身为仅次于魏帝的上位者,大冢宰是真正的天才,当初是由灵官转剑客的,而且两道都修炼有成。这其中的难度外人不能得知,但显然世上的成功者寥寥无几,何况像他这么成功。
当初他的才华、能力、外表、忠诚都无可挑剔。
不过如今,大冢宰也只能用灵相复现出昔日风度翩翩的模样。
今日,他特意用这个模样,只为了不吓到这个有才华的年轻人。
先礼后兵嘛,龟寇很擅长这个。
灵相离开后,大冢宰又分出数个人形,各自行事。而他的主灵相则四平八稳的走到剑炉前,敲了敲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