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贵客就是普通的贵客。
云泯还真是被合欢宗的人客客气气请进来的。
在地势稍高的一座阁楼上,被带上去围观他人吟欢作乐的卿云,和对面阁楼上一身僧袍的云泯对视了一眼。
他身边还有人,所以即便惊讶,也只是略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卿云不知道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这次她的易容术要高级得多,还用上了之前那狐妖的法器,元婴之下应当少有人能认出来。
囫囵应付了其他人之后,她找了个机会,避开他人,寻到了云泯所在的客房。
在她进了那扇门之后,外面有人从隐蔽地方走出来。
“这位小师妹心比天高啊,看上了云泯?”
“等着吧,没多久就会被请出来,这两日也不是没姐妹试过。”
“云泯虽为佛修,但实在俊俏,不怪大家前仆后继。”
“不过时间地点不太对,云泯这次可是来我们宗门做客的,有正事在身。”
“唉,灯等她被请出来,还是先安抚安抚吧,谁叫她第一次就把目标定得这样高。”
“那便再等等,也好防止那佛修生气牵连大家,他要是一气之下走人了,掌门可不会饶了我们。”
于是大家便在阁楼外等着,想着不出片刻,那如花似玉的小师妹就会白着脸红着眼被赶出来。
可是没想到,一等再等,都没能等到有人出来。
几个衣裳半乱的女修,和闻讯而来别有心思的男修,都互相对视着,眼中惊诧渐深。
有人喃喃:“难不成……还真得手了?佛修也享欢乐?”
谁知道呢,大家只知道里面一男一女一直没出来。
客房内。
卿云正浑身颤栗着,呼吸渐急,闭着眼满脸酡红。
眉心紧皱,是痛苦难忍的模样。
对面盘坐的云泯仍然是那副无悲无喜云淡风轻的佛子相,看她如此也丝毫没有波动。
眼尾的魔纹好像在从她皮肉中被强行剥离出去。
但偏偏动作十分慢,不肯给她个痛快似的。
痛得卿云想直接拿剑剜肉。
看时候差不多了,云泯睁开眼,拿出咒木靠近她。
咒木靠近她手背,又是一阵烧灼感。
经脉之中好似多了蠕动的东西,在里面惊慌失措地窜来窜去,把薄纱下的纤细手臂衬得有些丑陋。
云泯说了声“冒犯”,掀开她手臂上的薄纱,露出半截光滑小臂来。
他就持咒木从那青黑色出现的地方,顺着经脉刮,将凸起的脉络刮平整。
那乱窜的东西如同普通杂质,被刮出体外,一阵恶臭之后消弭不见。
刮过片刻,卿云头脑昏沉,咬着牙木然地忍受刮骨似的疼痛,慢慢往另一边歪倒一些。
这边臂袖被推高,她又往另一边歪,那轻薄如无物的绯色薄纱,就顺着滑下肩头,层层堆积在左手臂上。
露出大片白腻肌肤,在红艳艳的色泽对比下,勾人眼神。
可惜对面是个瞎子。
在两耳不闻欢乐事的佛修面前半褪衣衫,如同抛媚眼给瞎子看,没作用。
所以她并未在意,只靠左手撑着床榻,好维持住疼痛下的平衡。
像是过了许久,右手臂终于被云泯放过,改为左手臂。
大概是发现她痛得有些恍惚,云泯罕见开了口,边刮经脉边道:
“观你神色,近日心魔又增强了?强忍心魔并不能起压制作用,还极有可能引起反弹。如若心魔不除,即便用上四次吟绯咒,除尽魔气,你也同样会入魔。”
到时候就是走火入魔,没有可救的可能。
卿云艰难勾唇,勉强笑了下:“心魔…如果能说除就……除的话,也不会叫心魔了…我没有办法。”
“世人多以道心除心魔。坚定道心,解决心魔来源便可。”
她摇头,这次提了提神,迷离眼神略清醒了些,同他说起之前的陨落小镇。
“你可听说了万州北的陨落小镇?修炼不易的散修,眼看着就要飞升元婴,却因为心魔劫陨落。你可知他心魔是什么?”
云泯:“道友请讲。”
“只是修道之前,还是孩童时候遇见的一件事。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纵容着亲人害死别人,心有愧疚。”
“本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早已经遗忘了。但到了渡劫之时,却成了挥不去的心魔,一朝便害得他身死道消。”
“你说,这要如何解决?回溯过去,阻止亲人害人?你我皆知,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做过就是做过,因果轮回从不曾忘掉任何一个人。”
云泯沉默片刻:“道友言之有理。但天道并非不仁,总有人会有一线生机。岂知你不会拥有这生机?”
卿云还是摇头:“但做想做之事,不想生机,不留后路。”
“也或许是绝处逢生,道友无需多想。”
谈话之间,疼痛感不再那么难忍,又过片刻,云泯收回咒木,松开钳制她的手,远离那软香女体。
“好了。”
然后又道:“魔纹转移到了颈侧。”
像是从那锁骨处长出来的一点枯枝,攀附在她颈侧,耳后也有一点,
比起之前在眼尾,已经隐蔽了一些。
卿云下意识抬手去摸,随后穿好衣裳,没骨头似的倚靠在床榻边上。
她还没从那种刮骨之痛,和经脉酸软的状态中缓过劲儿来。
看云泯收好咒木,又看了眼被他收回的无量佛珠,想起他做客合欢宗的事。
“道友为何会来合欢宗做客?”
“合欢宗掌门请我为弟子驱魔。”佛修是驱魔的不二人选。
她皱眉:“驱魔?如同我这样?”
云泯摇头:“自然不是。他们只是受魔气侵扰,严重一点的也不过是有那独特魔修想要附身夺舍,与你不同。”
她沉思片刻。
魔族怎么盯上了合欢宗?如果说是要找人族修士中最不像正派弟子的门派下手,那也应该是九虚门。
而且之前落云宗那个湄儿……难道不是和魔修有关系?
静静待了一会儿,云泯打坐去了,客房里安静怡神,卿云通体舒畅,绷紧的神经也仿佛得到了放松。
感觉到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仅仅只有些疲软了,卿云起身告辞。
出门时她还有些不适,走得有些慢,替他关上房门后,转眼就见许多人将她围住。
一群合欢宗弟子惊诧地看着她酡红的脸迷蒙的眼,叹气表示佩服。
“小师妹,你实乃当今第一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