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这样说了,卿云便先回了客栈。
可是刚进房门她就觉得不对劲。
房间里有人来过。
她面色不改,手却摸上了腰间的软鞭,一步步走进去。
桌上有张纸条。
【城外无间林,子时前独自前来,否则周师弟生死不保】
周师弟?!
这是袁漓留下的?
她猛地抬头,收了那张纸条便匆匆外出。
走到客栈楼下时,刚好碰上回来找她的沈槐序。
“阿云,去哪儿?”
她没打算让沈槐序淌这趟浑水,更不欲让他知道清剑宗内部的事情,便随便找了个理由。
“无事,出去走走。”
看得出来她有些心不在焉,沈槐序到嘴边的“我可以一起吗”被咽了回去。
“下半日有我的场次,你能来看吗?”
她估计了一下时间,点头:“可以。”
沈槐序露出笑,表情稍有些不自然,放轻了声音期盼似的询问她:
“今日比试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到时候城西暮钟楼见,好不好?我等着你。”
她心里有事,略听了一耳朵就点头答应了。
“好。”
“那便说好了,我明日一早在那里等你,你戴上那支发簪。”
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东西,温和认真说:“这是冰绫,当初临寒剑上结出来的伴生之物,千年不化,你实在不喜欢戴发簪的话,可以戴上这个吗?只需要绑在手腕上。”
卿云没见过这雪色的冰绫,但佩戴在手腕上,凉凉的,很舒服。
他佩戴得很仔细,低着头轻轻抬着她手腕,只是一瞬间的接触,很快就戴好了。
就碰了碰她的手腕,沈槐序也有些不自在,挪开目光,期待地看着她:
“你能给我戴上吗?”
手心里还剩一截冰绫,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手腕也已经露出袖口,就等着她为他戴上那东西。
许是这种互相佩戴定情信物的事多是女修在做,沈槐序在这之前从没想过,所以不自在的表情下,耳后持续蔓延着红色。
卿云愣了一下,不甚熟练地给他戴上了。
再抬头时,只见他清俊身姿,内敛笑容,正极认真地看着她,纵使不好意思,也坚持说:
“那我等你来。”
说完就转身回了擂台那边。
如风如雨飘进心里,有一瞬间让她莫名悸动。
但一想到刚刚那张纸条,她就从这心思里清醒过来,皱着眉匆匆出了城。
城外无间林,是青州有名的鬼门洞开之地。
每到夜晚时分,或是每年中元节,这地方就会出现鬼影,游荡周围州城。
因为多少有些晦气,平常很少人靠近。
如今卿云前去,倒是觉得这地方有些奇怪。
整齐排列的树木,如出一辙的高度和远近,连树上那叶子像是也一模一样,像是一棵树被拓印了无数遍。
恐怕是阵法。
走进无间林,她沉着声音开口:“袁漓?”
“怎么,大师姐都不叫了?”
林中传来袁漓平淡的声音。
卿云不动声色:“你哪里担得起大师姐这个名头?把周师弟交出来。”
这时候有人从树后走出来,竟然无声无息地包围了她。
“什么周师弟?我们只知道中曲山死了个修为不怎么高的周郁林。”
“你亲手害死的,你亲眼看见金丹爆炸的,怎么却还会相信他没死呢?”
“还真是,一提这人就把你引出来了,还以为需要费更多的功夫呢。”
越听,卿云脸色就越沉。
是,如果仔细想,确实知道周郁林不可能还活着。可是万一呢?
她不过是想求一个万一罢了!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真的用这个万一来骗她!不该提周郁林的名字!不该由袁漓来引起这场绞杀!
“你们耍我?袁漓,你枉为清剑宗弟子!周师弟也是你的师弟!用同门弟子的死引我出来绞杀,清剑宗教你的那几年都教到狗身上了吗?!凛直真君,凌殊,裴渡,整个宗门,全都会以你为耻!”
袁漓没出现,也没说话,但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了,卿云被袁漓这样的无耻操作惹怒了,眼尾魔纹越发明显。
她没取软鞭,从储物袋里拿出了若潮剑。
铁灰色的剑身,似在流动的灵气,还有那灵气中隐约裹挟着的黑色魔气,在她的手中都成了惩戒他人的凶器。
有人咬牙:“快!压制住她,不要用剑!”
若潮剑挥动,犹如实质的灵气顺着剑气冲撞像周边树木。
反应快的人跳跃闪开,身后树木被拦腰斩断,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人,直接被那阵剑气扫到,轰然倒地。
但他们毕竟人多,卿云的绝对压制没坚持太久。
他们用刀,用法器,用音攻,就是没用剑,她能操控的自己的剑不够,逼退身后的人就没办法兼顾旁边几人。
她很快就被那音修伤到了神识,有一瞬间的疼痛难忍。
借此机会,袁漓的刀砍中了她的背,力道十分重,让她一个趔趄跪趴在了地上。
虽然反应很快,立马就翻身爬了起来,但仍旧避不开飞驰而来的法器。
卿云已经做好了硬受着这一击的准备,突然身侧飞出来一把小刀。
在空中和那法器相撞,撞歪了法器的方向,然后铮一下钉在她身侧的树干上。
袁漓意味不明地扫了眼某个地方。
动手的几个人都警惕异常,立马对准小刀飞来的方向掷出法器。
“谁?!”
不管是谁,这个空隙是她的机会。
卿云翻身爬起来就斩出了若潮剑法里最新的一招“碧海潮生”。
澎湃的浪潮将那几个人震荡到半空中,不等落下,她周围旋转着的几把剑就飞快刺了过去。
有两把剑正中“红心”。
她犹不信死透了,操控着灵剑拔出来,再次刺进去。
一剑贯穿头颅。
袁漓被她狠辣的动作惊了一下,提刀再斩。
无间林里动静不停,但在阵法之外,就算有人靠近,也只能看见风动林梢的普通景象。
大比擂台上,沈槐序的比试已经开始。
卿云没来。
他在擂台上定定站了好一会儿,屡次看向清剑宗的队伍里,都没看到人。
下面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大家都能看出来他在等谁。
过了许久,他知道多半等不来那人了,抿唇拔剑,对着他的对手说: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