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筱懒懒地挑起乌睫,好奇地冲他眨眨眼,“这位医生同志,好像从昨天我们提到这野山参,你就特别上心呢。”
“有……有吗?是你多心了吧。”钱海叶尴尬地强扯出抹笑。
原以为这话题会被接过去,结果就看见那面色惨白的小姑娘,特别认真地点点头。
“我没多心。昨天说我药方有问题的是你,后面反复说要让医院帮着去买野山参的还是你。而且刚刚进来了七八个医生,你也是唯一一个问起野山参的人,还是特意折返回来的。
显然你问这个,就是你自己想问,跟医院一点关系都没有。”
钱海叶显然没想到,看起来特别好欺负、好哄骗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说话竟然这么难听。
她是不是没长脑子?
不知道礼貌、客气的吗?!
死死拧起眉,钱海叶强差点想要发火,就听见苏泓琛冷沉威严的声音响起。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问。
钱海叶的心吓得皱缩了下,连忙摇头否认,“我真没想干什么,就只是想关心下。”
“谢谢。不过已经说好了,分两边同时进行,院方只需要做好你们的治疗方案就好。
而且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暂时还没贵院的责任,既然你说没有别的目的,那就别再提起这个了,不然我们只能对你展开调查。”苏泓琛声音更冷了几分的警告。
钱海闻言又怕又急,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尴尬地陪着笑,急急地出了病房。
苏泓琛眉心死死紧锁,转头对一边的牛成春道:“你去查下这个钱海叶,他肯定有问题。”
牛成春连忙点头应下,也跟了出去。
可后面经过好几天的调查,他们并没有发现钱海叶有什么问题。
甚至连在火车上跟踪苏筱筱的那个女人,也没能找到。
五天过去,很显然她早就已经逃出戴市了。
这让苏泓琛跟他的所有同事、领导,都陷入到了一种紧张又沉默的压抑中。
不过苏筱筱倒是没什么影响。
反而因为她哥已经跟父母打好了招呼,家里也重视起来了,变得很开心。
可能唯一不开心的是,他们兄妹两个的伤情每天都在恶化,都已经达到灌脓的地步。
每天都要疼得死去活来的清创。
姜野寻带着一堆药,赶回来的时候,苏筱筱刚做完当天的清创。
他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小知青,脸色惨白如纸。
额上甚至有细密的虚汗,软软靠在病床上的模样。
“小知青。”姜野寻急步走到她身边。
把药往边上的柜子一放,他就伸手去擦拭小姑娘额上的冷汗。
原本还挺坚强的小姑娘,在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对象,所有强撑着一口气瞬间泄了。
“野寻哥哥!”她又委屈又可怜地低唤了声,眼眶都在瞬间浮起了层雾气。
“没事,乖。我回来了,你说的所有药,我都买到了。吃过药,就好了。”姜野寻心疼得有些手足无措地哄着。
苏筱筱乖乖点头,手贴在他的掌心偷偷蹭了下。
然后咬着牙,退开了。
她哥的几位领导现在都还在病房呢,不能让他们看出异样。
那几个领导见他们分开了,才震惊地问:“你这不仅买到了野山参,还买到了两支五十年的赤灵芝?”
“嗯。”姜野寻点点头。
他出了医院就给高老大打了电话,让他想办法帮着去找百年的何首乌、五十年的赤灵芝。
好在高老大听说是他是要救媳妇,没有半点推托地花了所有人脉去找。
连一直捏在手里,打算以后能用来搭上天地线的百年野山参,也不说二话地卖给了他。
“那这一共花了多少钱?”为首的领导很是担忧地问。
“两支野山参一万二,两支五十年的赤灵芝七千,加其他七七八八的药,一共是两万一。”姜野寻简单地给他们算了个价。
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张纸,上面记着每种药具体价格。
“你这价格确实很便宜了。”为首的领导点点头,感叹地道。
这几天他打电话找到支五十年的赤灵芝,人家就要卖五千,一分都不肯少。
“那现在可以煎药了吗?”姜野寻急急地问。
可为首的领导却摇摇头,“我们还得找医院的人来,确定下这些药是不是所需年份。”
姜野寻虽然急得不行,但也知道这是必需的步骤。
只能点点头,拉了张椅子,想要坐到自家小对象的身边。
苏筱筱看着他脏兮兮,而且还有些狼狈模样,心疼地道:“野寻哥哥,你回去的时候是不是淋了雨?看看你衣服,都皱巴巴地粘在了一起了,赶紧去洗洗,换身衣服吧。”
姜野寻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多没有形象,赶忙站了起来。
“好,那我去打点热水。”他有些慌乱地说着,就弯腰去床底下找自己没带走的行李。
生怕他的小知青会因为,这过于邋遢的形象,对他产生厌恶。
觉得他在领导面前,丢了她和她哥的脸。
不过他一站起来,手就被苏筱筱给牵住了。
“野寻哥哥,你别紧张,我就是心疼你急急赶赶的,都没好好收拾自己。”她软声安抚。
听到这话,姜野寻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
他冲苏筱筱笑了笑,“嗯,我知道的,你别担心我。我就是看起来脏,但在火车上还是休息了很久的。”
可苏筱筱知道,他这不过是在安慰自己。
来的时候有他姐夫帮忙,所以他们坐的是卧铺。
可赶回去没人帮忙,肯定是坐地硬座。
两天一夜,外加上裤腿上的泥和淋透的雨,肯定连夜进山刨坑去了。
回来就算有卧铺,但拿着那些药材,他也不可能睡上片刻。
苏筱筱越想就越觉得心疼。
然而此时在开水房外,被拦下来的姜野寻,却被气到眼睛都快喷火了。
“滚!别逼我揍你。”他咬着牙,语调阴郁地威胁。
钱海叶死死拧着眉,只觉得眼前这个泥腿子,还真是不知好歹。
但想到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弄到这百年的野山参,他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道:
“我说了,愿意一万一支买你的野山参,这样你一支就能赚四千,两支可就是八千。你都还没娶那个苏筱筱,完全没有必要在她身上花这么多钱,而且你看看,你还没娶她呢,就得往她哥身上贴那么大笔钱。这种女人要是娶回家当媳妇,你小心家都被她搬空了,去贴补娘家。
而且你要有了八千块,娶什么媳妇不好?城里一个黄花大闺女,从彩礼到结婚七七八八下来,撑死也就花个五百,八千块够你换十六个媳妇。玩腻了就换个黄花大闺女,这不比把钱浪费在那么个苏筱筱身上强?!”
“妈的!你找死!”
姜野寻暴呵一声,一拳头狠狠挥在了钱海叶的脸上。
钱海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姜野寻立刻一脚接一脚地猛踹上去。
一直连踹了十几脚,才有人听到响动急急地跑过来。
那些人被他凶残狠戾的模样吓了跳,都没有人敢上去阻拦。
还是实在扛不住的钱海叶,拼了命地向他们求救,才有几个男人硬着头皮凑上来拉姜野寻。
最后他们两个都被送到了苏泓琛的病房。
院长才带着人,确认好那几味药的年份。
听到门被重重推开,转身就看到肿得都快看不出人形的钱海叶,和满脸杀气的姜野寻。
他们都吓了跳。
“你们这是怎么了?”院长急急地问。
钱海叶立刻委屈又气愤地哭了起来,“院长,你可一定替我主持公道啊!他这是想打死我啊!”
听着自己人哭得这么委屈,院长也生气了。
立刻瞪向了姜野寻,“你干什么?一回来就对我们医院的医生动手,还下这么狠的手!”
姜野寻冷哼了声,还没发火,苏筱筱就先受不了这气的炸了。
“院长,我们已经很给你们医院面子了,你别真当我们好欺负。之前那个护士,每天在这么多医生的眼皮子底下,对我哥下黑手,你们这些医生也没看出,我哥恢复得不好。
这个我们暂时还没跟你们追究责任,你们的医生这位钱医生,数次旁敲侧击的打听我们野山参的事,究竟是为什么,你们心理就没点数?还是说你们也默许纵容了,他打别人救命药的主意?
再说了,第一次提出野山参的时候,他的反应不对,我对象就警告过他了。后面查房的时候又问了次,我委婉的说了他,我哥也直接了当的警告了。可他竟然还不知道收敛,一等我对象落单就跑去找他。
现在被揍了,你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凶我对象,这让我很怀疑你们是不是整个医院上上下下的都有问题。”苏筱筱一字一句的逼问,砸的所有人心里都突突直跳。
院长连忙摇头,“没有!这事我不知情,我只是……”
“姜同志,你来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首的领导冷着脸,懒得听院长废话,直接打断了他。
姜野寻这才沉着脸,把钱海叶说的那些话都给复述了遍。
没有一点隐瞒。
所有人越听脸越黑,苏泓琛甚至气的身子都抖了。
“你们医院找的就是这种医生?所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他竟然能教人用钱不停的娶新媳妇?他这种宣扬封建主义的思想,别说当医生了,他就该接受劳动再教育。”
他声音越说越冷,最后没有了半点温度。
钱海叶吓的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苏筱筱同志的这个药方,根本就不能确定有没有用,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花那么多钱、浪费这么多珍贵的药材陪她胡闹。
我知道有个大领导,现在就等着这百年的野山参救命。与其被这样浪费了,还不如把野山参送去给那个大领导,这样才能救到最该救的人。”
直到此时此刻,钱海叶依旧没有打消对那两支参的主意。
反正只要他能救下那个大领导,别说不会被送去劳动改造,他甚至还能调去京都的医院当主任。
以后就能借着这个恩情,彻底平步青云。
“所以你说的那个大领导是谁?!”为首的领导强压着怒意,冷着声问。
钱海叶得意的,下意识就想要说出来。
不过他随即又觉得,这样可能不太好,会坏了那个领导的名声。
“樊司令,你过来点,我只说给你听。”
“怎么?他的名字是见不得光吗?你要说就给我光明正大的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领导干部敢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来抢老百姓的救命药!”樊云平气得脸都黑得如同浓墨似的。
钱海叶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不是也想讨好那个大领导,而是想要为苏家的兄妹两个主持公道。
呵,还真是没有远见。
钱海叶在心里嫌弃地吐槽。
但为了避免那两支野山参现在就被熬了,只能继续梗着脖子劝道:“反正我说的那个领导,肯定比樊司令你要大。而且人家是大领导,身体好了能做更多的事。苏筱筱同志不过是个普通人,以后也就是给男人生孩子、带孩子做家务,这种事什么女人都能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对整个华国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钱海叶!你是疯了吗?!”
院长被他这么狂妄的言论,吓到脸都白了。
他这个想法、这些话,已经不能用恶毒来形容了。
简直就是疯癫!
这个时候谁敢说这种话?
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他。
钱海叶的脸色僵了下,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太过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急,我怕真正需要救治的人,会因为我们的拖拖拉拉,而耽误最佳的救治时间。”他连忙给自己辩解。
但这话说出来还得看,有没有人愿意相信。
樊云平都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看向身边的牛成春道:“你把这人送去风纪办,把他做的事、说的话,都原原本本的告诉我,风纪办那边的处罚结果。”
钱海叶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直接送自己去风纪办,顿时吓傻了。
在牛成春上来拉他的时候,他才挣扎着拼命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原谅我这次吧,我保证不会再打野山参的主意。”
他们戴市的风纪办,那就是一群打了鸡血的疯子。
要是落到他们手里,那就是求生不能求死不成,每天都得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