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渝州眉头紧锁,抿着唇,很显然非常不悦,刚才那抹柔和像是昙花一现般。
“理由,给我一个理由。”
手机那头没有声音,过了好半晌才说道:“没有理由。”
父子两人是如出一辙的脾气性格,没有一个愿意退步软声。
一直到手机那边温柔的女声传来:“明远,要不然算了,总有别的机会的……”
是他母亲的声音,语气中透着为难和无奈。
傅渝州更加不解,为什么母亲还会牵扯到这件事,思忖了两秒到底还是松了口。
“下不为例。”
那边率先挂断了电话。
陆安白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还真的要放弃啊。
他是个耐不住的,怎么想就怎么问了:“不是,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你去办公室等我。”傅渝州目光沉沉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明显是事情不怎么乐观的样子,陆安白心里明白,再次带上墨镜老实的离开。
房顶一盏光秃秃的灯泡亮着,灯丝滋滋作响。
霍老四的额角不禁冒出冷汗来。
傅渝州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声音突兀地响起,引得在场人的心跳节奏都快同步。
“赵大壮你认识吗?”
大人物总算发话了,霍老四看了下管豹的眼神,忙不迭地开口:“认识认识。”
也没等再问话,自己倒金豆子似的全倒了出来:“他啊,那可是纺织厂有名的赌鬼,瘾最大的时候差点卖儿卖女。后来不知道怎么发了笔横财,把赌债都还上了。”
“不过从那以后没人见过他女儿了,估计是被卖了,但是没凭没据的,也没人管。”
老板没打断,他就继续说:“再早前听说,他爸是纺织厂的厂长,也是被他这个赌鬼儿子赌鬼儿媳给气死的,留了套房子给他们,最近好像也被他们输了。”
“现在呢?”傅渝州问道。
“现在……”霍老四想,要是之前问他,他肯定不知道,但是今天他还真就知道。
“前段时间这老小子到处去小场子玩,欠的钱还不上都出了名,我们也收到了消息,吩咐下面的人不准借钱给他。中间消停了一阵子。”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激动地一拍手发出重响:“嘿,最近他还真……”
管豹上去就是一脚,他小腿上一痛,马上反应过来这场合不对…缩缩巴巴地又垂首站好。
“最近他好像是又发财了,玩得大着呢,有人说他儿子也不见了,估计是跟之前一样,走投无路给卖了。”
末了没忍住还小声加了一句评价:“真是个丧良心的玩意。”
不过倒也算是常见,只要有了瘾,卖儿卖女,妻离子散都是常见,更有甚者抢劫杀人闹出人命的也不在话下。
看来当初姜家把人带回去的时候,给了赵大壮钱封口。
但是赌博怎么可能会有尽头,尝到了甜头还想得寸进尺。
刚刚的电话让他不快到了极点,于是在说话的时候,声音带着戾气:“赵大壮夫妻,赌博见一次,举报一次,懂吗?”
傅渝州说话的时候身体向后靠拉开距离,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好像他待的不是逼仄的暗房,而是动辄千亿的谈判现场。
“明白。”霍老四点头。
傅渝州问得快,走的也快,因为平南那边的布局全部都算是白费,他跟姜嘉宁说的那些承诺也要落空。
办公室内,陆安白百年难得一见的老实,没有随意走动。
“平南那边先撤出来吧。”傅渝州烦躁地扯了下领带,骨结凸起的关节泛白,一把将领带扔到电脑跟前。
“剩下的不管了?”陆安白试探道。
置若罔闻地走到酒柜跟前,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后又加了点冰块。
单手转动手里的玻璃杯,冰块与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给我也来一杯谢谢。”陆安白习惯性的说道。
傅渝州冰冷的视线看看扫过他,后者立刻察觉到了浓烈的杀意,讪讪的冲他笑。
男人仰头喝了口酒,喉结滚动,声音冰凉刺骨,带着一股冷情:“你太吵了。”
这下轮到陆安白冷笑了,他还能不知道这个冰块什么意思吗。
明明就是自己遇到难题了没想到解决办法,谁在他身边谁倒霉。
他翻了白眼没有回嘴,翘着腿,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拿着手机开始翻看。
水杯外壁挂满了水珠,傅渝州手指轻轻刮弄,看着杯子里的冰块一点一点融化。
前脚刚说过诚意,后脚就要食言,他要怎么说呢?
心里郁闷,他连着喝了两杯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安白换了个姿势,脚背不小心踢在了茶几上,发出微弱的声音。
傅渝州看去,视线落在桌子上陆安白带来的文件,顿住。
他可以停,不代表别人也要停。
“平南那边你撤出来后,里面还有谁?”
陆安白被他诈尸般的问题问得愣在那,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没了,之前还有些散户想进来,但是已经有我们三家了,其他的就没必要了。”
“你撤的动静闹大点。”傅渝州总算是见到了点笑模样,原本乌云密布都快要电闪雷鸣,现在是晴转多云。
“你…这是什么意思?叔叔不是不让你插手……”陆安白说着说着自己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不是你,你…这要是傅叔叔知道了你能有好果子吃?”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傅渝州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这种俯视的角度有种自己要被镇压的感觉,陆安白知道,自己要做他的替死鬼了。
心里骂了一句黑心鬼,从小心就黑。
陆安白一脸丧气的走出办公室,迎面遇上孟时皓,咬牙切齿地道:“你家老板真不是人。”
孟时皓反驳也不是,赞同也不是,只能原地微笑。
刚把生无可恋的人送走,转头就瞧见傅渝州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盯着他。
视线直白得让人瑟瑟发抖,像是被狙击手的枪口锁定了一般恐怖。
“进来。”
死亡钟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