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父的脸迅速涨红,作为旁观者,不免担心他等下血管会不会炸裂。
毕竟这把年纪,脑溢血很常见。
他眼神从徐老身上又移到我身上,虽然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但仍旧不敢在江家人面前造次。
最后还是咬着后槽牙磨出一句话。
“您真爱开玩笑。”
想藉此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然而徐老似乎并不想给他这样的机会。
“我从不开玩笑。”
场面至此已经僵到了顶点,我养父纵横商场多年,哪怕是死对头也从未这样让他下不来台。
可徐老像是故意为了羞辱他一样。
“笙笙这样的好孩子无价,但你们养育她一场,花费的数目该给还是要给,我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家长。”
这话明明白白在影射我养父母不懂事。
我有些想笑,有人撑腰的感觉可真好啊。
江爷爷和江奶奶对视一眼。
“既然笙笙自己做了决定,那你就先跟着徐老去一趟吧,有什么事,随时跟家里联系。”说毕瞥了眼江逸,“让小逸陪你去吧,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我大惊失色。
让他跟我去干嘛?蹭吃蹭喝吗?
可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他现在依然是我名义上的老公。
而且从外人角度来看,徐昀出现得莫名其妙,若不是两家是旧相识,真有点拐卖孩子的嫌疑。
不过江逸可未必会去,这会儿苏灵在江家遭遇滑铁卢,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
再说,真假千金都归位了,保不齐等下就要开始新篇章,哪有时间管我啊。
我正想着,就听江逸接口。
“我不去了,他们私下应该有些话要说,我跟着去不方便,晚点我去接她。”
我心底暗忖,果不其然猜了个正着,还美其名曰:不方便。
真会找借口啊。
就见江逸穿过人群,在我面前站定,那股子熟悉的海洋香氛先声夺人扑入鼻端。
“你还没换香水吗?”
他被我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说的一怔。
“为什么要换?”说完随即意识到我的言外之意,凝着脸瞪了我一眼。
我正要说是为他好,就见江逸突然侧头俯身,在我耳畔压低声音道。
“等下不管见到谁,竭尽所能装可怜。”
我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却被江逸握住肩膀,他声音愈发低沉,那点气息扑在耳畔,众目睽睽下无端有些暧昧。
“别逞强,今天就是服软,必要时诋毁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我心下一动,反手握抓住他手腕。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逸眼神灼灼,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后却只道了一句。
“信我一次,我不会害你。”
这不是我重生之后第一次听这话。
然而尚未来得及细想,江逸握住我肩头,将大衣帮忙披上,又裹得更妥帖些,随即我就被推至徐老身边。
“去吧,晚点我接你。”
徐老一眼也没再看客厅里的人,平静地带我往外走。
直到上了车,我才从这场闹剧般的经历中醒过神。
晚间有些薄雾,视线所及处有些不清不楚,心里也是乱糟糟地没个章法,江逸临走时那几句话反复在我心头萦绕。
为什么要服软?跟谁服软?
徐老眼下对我的态度,捧在手心都怕化了,还需要我服软吗?
而且为什么必要时要诋毁他?
如果江逸的目标是想跟徐家搭上线,应该让我竭尽所能美化他才对啊!
我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车里有些过分安静,徐老很体贴地我俩之间留下很大一块空隙。
“是不是突然多了个陌生人做亲人,有些不习惯?”
我回过神。
见车子已经从江家驶离,但却似乎不是往四合院的方向开。
我把手背搭在额头上,靠那点凉意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老爷子靠在真皮座椅上,眼神微微凝出些冷意。
“有些不速之客跟着,所以先带你去彻底解决一下。”
我下意识朝着后视镜看过去,确实有辆车在尾随我们。
“是……周家?”
那一刻我突然福至心灵。
老爷子赞许地冲我点点头。
“观察力不错,思维也敏锐,像你爸。”
二十多年来,“我爸”这个词都是代指的另外一个人。
但很奇怪的是,今天从他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指代人物换了,我却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
他见我沉默不语,以为刚刚那句话唐突了,随即开口道。
“如果你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你可以暂时还把我当成个长辈就好,不必勉强自己。”
“不是因为这个。”我赧然笑笑,“只是觉得这个名词,有些陌生。”
徐老眼神渐渐幽深起来。
“我也一样。那个人于我而言,也遥远的很陌生了。”
我很想开口问问,我生父是怎么去世的,但又怕触及老人的伤心事,于是主动扭转了话题。
“周家为什么要派人跟着我们?”
那辆黑色保姆车极为眼熟,是那天在医院门口遇见的那辆,此刻它犹如等待狩猎的猛兽,终于露出真面目。
我回神看向徐老,此时车子刚好驶过光线昏暗的路段。
“你猜呢?”
老人的脸隐没在影子里,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他们也想认我回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释。
“那你猜,他们为什么要选今天?”徐老的声音含着两分笑意,“他们跟你也有一阵子了。”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是我落难的日子,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容易让人感恩。
“想藉此施恩于我?”
此时车子开到光线充沛的地方,老爷子笑着点点头。
“可惜那老小子棋差一招,让我捷足先登了。”尚未等我反应过话中之意,就见他又正色道,“在商言商,我认回你,也不是没有半点目的。”
小剧场
我:啥情况,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江逸:也可能是安乐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