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走到京兆府外时,就看到这里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有人口里说着什么江湖大盗。
饶是见多识广,钱掌柜也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上次京兆府这么多人,还是前年审理罗将军那个强抢民女的纨绔子时。
他难道摊上了什么大案?
身旁的衙役柳青催促道:“别看了,快进去,大人还等着问话呢。”
钱掌柜从身上摸出一钱银子,塞在柳青手里,“麻烦差爷行个方便,可否告知里面在审什么案子,小的真的只用去回个话?”
柳青把银子收入袖中,对钱掌柜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悄悄告诉你,里面啊,青城郡主和安乐侯都在,你们宾至楼可能住了掳人的江湖大盗,所以找你来问话,你知道什么,最好都说出来,别让大人怀疑你们和大盗有勾结。”
钱掌柜一惊,连连道谢:“多谢差爷,我们宾至楼一向最是规矩,绝不会和罪犯来往。”
当走进京兆府后,钱掌柜一看,公堂之上,居然有这么多人。
除了被侍卫簇拥的青城郡主,还有安乐侯、侯夫人,连侯府大小姐都在,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蓝衣姑娘,正是住在宾至楼的姜瑶。
而京兆尹崔怀远,正指着姜瑶,问钱掌柜:
“钱掌柜,你可认识这位姑娘?把你知道的,都给本官说出来。”
钱掌柜看着姜瑶,疑惑地眨了眨眼,难道这就是那江湖大盗?
他又想到侯府大小姐姜蕊,也曾来打听此女的消息,说此女可疑,可能蒙骗安乐侯。
想到这里,钱掌柜生怕被扯上关系,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回大人,这位姑娘名叫孟瑶,于两日前的傍晚入住宾至楼天字二号房。她是从江州来京城投亲的,路引查验无误后,小的就让伙计带她入住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江州!姜瑶来自江州!
姜蕊激动地想,那她去江州,是否就可以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钱掌柜,这位孟瑶姑娘住在宾至楼天字二号房,她的房费付清了吗?”
钱掌柜如实回答:“付清了,孟姑娘很大气,一来就付了十日的房费,给伙计的打赏也不少。”
姜蕊又问:“所以在你看来,孟姑娘会是一个来自贫苦农家的女子吗?”
“怎么可能?”钱掌柜立即否认,“她身上穿的衣裳,戴的首饰,百两银子都下不来,贫苦农家怎么负担得起?”
“确实如此,光她身上云锦,就不便宜,还绣了金线,哪家的农女能穿得起这个?”
厉青雪找到机会,对姜瑶的衣着做出评价后,恍然大悟指着姜瑶。
“本郡主知道了,你自己买不起,是去偷别人的,不对,以你掳人折磨的狠劲,说不定你是抢劫了银子买的!”
姜瑶眉头紧锁,“郡主慎言,我就算养家不富裕,但可以自己赚钱,不行吗?”
“敢问孟瑶姑娘,你做何营生?又赚了多少银子?可否让崔大人派人一查?”姜蕊问。
姜瑶抿了抿唇,又改了口,“我这身衣裳首饰,是好友相赠,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前言不搭后语,实在很可疑。”
姜蕊转过身,对着崔怀远拜下。
“崔大人,此女形迹可疑,身份不详,若放任她在京中肆意,恐会威胁他人安全,请大人派人详查!”
厉青雪满意地在旁边帮腔,“本郡主也觉得她很可疑,崔大人,若你今日放过她,而导致京城不安宁,你的罪过就大了。”
崔怀远:“……”
他才不要平白背这么大的黑锅,而且姜瑶确实有些可疑,查下她的身份,费不了多大事。
“那就要请这位姜瑶……哦不,孟瑶姑娘在京兆府中待些时日,等查清了你的身份,才能离开。”
“不行!瑶儿不能留在这里。”沈氏乞求地晃了晃安乐侯的胳膊,“侯爷,你想想办法呀!”
安乐侯不耐烦地扒开她的手,“知道了,别拉拉扯扯,你还嫌丢的脸不够多?”
又看了一眼姜瑶,安乐侯对着崔怀远拱手。
“崔大人,小女初到京城,没什么见识,不会说话,请大人见谅。但她绝不是什么可疑之人,且本候与夫人思女心切,小女刚认回侯府,不便待在外面,所以……”
崔怀远了然,“本官明白,姜侯爷爱女心切,是想为令嫒担保?那便立下字据吧。”
把锅甩给安乐侯,做了担保后再出了事,就是安乐侯府的责任,与京兆府无关。
崔怀远处理多了京中纨绔子弟打架闹事的纠纷,只要问题不大,家里来人担保,立上字据,把人带走,大家都省事。
安乐侯明白其中利害,此时有些犹豫。
他与姜瑶也不过今日才相认,虽然姜瑶给出的利益很诱人,但万一此女真有什么不对,那他安乐侯府岂不是也会受到牵连?
“崔大人,小女就住在安乐侯府,何必还要立下字据那么麻烦?”
安乐侯瞪向紧抿着唇的姜瑶,一把将她从沈氏身后拉出来。
“瑶儿,你现在老老实实的,给崔大人和郡主把话说清楚,别语焉不详,徒增怀疑!”
姜瑶咬了咬唇,眸中闪过一丝阴鸷,她不想说明身份,但此情此景,也由不得她不说。
再开口时,姜瑶放软了声音。
“其实,臣女不缺银钱,首饰衣裳都是自己出钱所买,因为养母经营有生意,这些年生活富足,我没必要去偷去抢。”
“所以,你这是承认之前所说,家中食不果腹、农家艰辛,全都是谎言?”姜蕊质问。
姜瑶尴尬摇头,“也不算谎言,年幼时,家中确实艰辛,养母带着我和哥哥在村里种过几年地,后来家中情况才逐渐好起来。”
“这么说,我的亲生母亲待你很好,好吃好喝地供养你长大,让你穿绫罗绸缎,给你戴珠玉首饰。”
姜蕊凝视着姜瑶,眸中恨意弥漫。
“那你真是黑了心肝,不但撒谎诬陷我的身份,还非要逼我为奴,你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