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师父,千万救我猛虎堂一救!”
“我行脚帮众本就是苦寒出身,身底薄弱,再巡下去,根基都要毁了!”
“顾修远是我贤婿,论辈分你和该叫我一声世叔!”
“中元节前,根源隐患不除,百姓危矣!”
只是稍稍愣神,十几家堂主、帮主、家主就呼的一下涌到袁宗直周围,拱手央求,拉着衣袖。
“诸位,诸位……”
袁宗直从睡梦中惊醒,一时发懵,下意识起身,左支右挡,想要挣逃。
奈何他被众人团团围住,身形身法都不得施展,加之在场众人也都不是庸手,很快就被按回到椅子上。
“诸位莫要为难袁某,非我小气,实在是只有江景这么一个传承弟子!”
袁宗直只能提升声音:“阴气、阴煞损耗气血,我徒儿的命也是命,怀义坊那么大,中元节节前,若想清除大部分根源器物,就算不死,也要根基大伤!”
“顾师父,咱们都是武人,知道轻重,自会派堂里气血旺的好手子护在左右,不用江景亲自动手!”
“屠帮大字不识几个,却也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妖血丹大把赠与顾师父、江小兄弟!”
“我刘家也有蕴养体魄的秘传方子,袁师父若不嫌弃,我即可命家人配药送来。”
“花帮别的没有,伶俐乖巧的完璧丫头,下午就送到武堂,伺候衣食住行,助兴解闷!”
在场众人主掌一方,哪里听不出顾修远话中深意。
只是为难。
却并没有直接拒绝。
当下纷纷彰显最大诚意。
丹丸、药汤、妖肉、血膏、金银、功法、兵刃,甚至宅院、田产、婢女、坐骑……
只要有的,全都拿出。
“咳咳,诸位如此恳切,我便遣徒儿走上一趟!”
袁宗直只得艰难点头:“都是怀义坊近邻,东西我只收下江景能用的,未来这孩子在北甲城周遭行走,若有麻烦到诸位的地方,还请伸把手帮帮孩子!”
“我这徒弟与我一般的毛病!”
“心太善!”
……
“江兄弟,这三枚蕴骨丹你收且下,他日踏入虎狼层次,多少有些用处!”
天色阴沉,黑云压城。
虽是上午,但白日里只飘荡在脚踝之下阴煞烟雾,却在不断上涨,逐渐没过膝盖。
烟雾笼罩之内,所有景象、事物,全部吞没,难以识别。
街巷上,偶有手持火把的武者小队奔跑而过,也都是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地形,摸索前进。
行脚帮头目陶大端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双手奉予江景,担心道:“明日就是中元节,剩下的两条巷子即便不清除根源器物,行脚帮也能应对下来,你还是早些返回武堂为上。”
这六七日以来,江景几乎片刻不歇,走过怀义坊的每一条街巷,寻找隐藏各处的阴煞根源器物。
纵然有各家势力武夫出手挖掘,却不可避免的频繁接触阴怨气息。
如此强度,莫说一个小小的初境武徒,就算是显境武夫,也未必吃得消。
各家势力中低头目,一直跟在左右,将这几日情形看在眼中,皆钦佩不已。
三枚蕴骨丹,便是这位显境巨擎武夫自己珍藏的丹药相赠。
“时候尚早,不差这两条巷子!”
江景没有客气,接过瓷瓶揣入怀中,刻意越过江家老宅,向着下一条巷道走去。
几日来,江景收获巨大。
为让他仔细寻找根源器物,各家都主动献出了不少丹药、妖肉、金银器物。
若非袁宗直仔细把关,反复声明强调,只怕收下的暖床丫头,一个屋子都放不下。
陶大端的三枚蕴骨丹,并没必要收下。
且行脚帮,都是贫苦出身,帮派成员大多以出卖苦力,帮人接送货物为生,身为头目也不宽裕。
但中低层武夫,有自己的处事之道、行为准则。
江景若是推脱不收,只会被行脚帮众认为江景瞧他们不起。
收下丹药,更能拉近彼此距离。
江景寻找阴煞根源器物早已轻车熟路,不过一炷香时间,两条街巷就被清理干净。
除了其中一处地点,根源器物极为隐秘,在屋中形成阴场,伤了行脚帮几名显境武夫外,一切还算太平。
“花帮等候江小兄弟多时了!”
离开行脚帮的地盘,路口处十几名身穿锦袍花衣的高大身影,早已守候多时,远远见到江景在行脚帮众的护送下走出巷子,连忙迎了上去。
花帮也是怀义坊数得上名号的中等帮派,但经营行业有些特殊,上到青楼书寓,下至勾栏瓦社,垄断一坊。
单论财力雄厚,排在怀义坊首位,但帮众实力参差不齐,显境层次武夫寥寥无几。
若非真的走投无路,哪个武夫愿意加入花帮?
“花东宝,你们只负责五条街巷,花钱雇些武夫守着即可,能出什么大事,偏也要来凑热闹!”
陶大端没好脸色,冷冷道:“过了子时鬼门大开,江兄弟若是回去晚了,恐遇恶鬼出游!”
“陶大哥,我们负责的区域是小,可阴气也重!”
花东宝是个四十左右的黑脸大汉,络腮胡子浓密,只瞧模样应是个脾气火爆的莽撞汉子。
他听着陶大端的训斥,却也不恼,赔着笑脸:“姑娘们都是可怜人,活在那种地方,也是世道所逼,怨气沉积,又遇阴潮,难免生出诡异祸端,江小兄弟走上一趟,姑娘们也能少死几个!”
“江兄弟,这边请!”
花东宝上前引领。
“将根源器物送到武麟堂,你们几个跟我走!”
陶大端不放心,招呼十几名显境层次的帮内好手,提刀跟上。
正如花东海所言,花街柳巷阴气最重,怨气最深。
鬼月已过小半,难免养出游魂、黑影。
只凭花帮的几个绣花架子,能有什么卵用。
顺便去看看相好的几个姑娘。
此刻想来,都已经憋了大半月了。
……
“总有歹人要害我!”
青云街江家老宅,江明渠从床上跳起,一脚踹翻案几抵住房门,披头散发,狂舞手中拐杖,不要命似的敲打着空气,喉咙嘶吼,大声叫嚷。
忽而怒气冲天,英勇无比。
忽而颤颤巍巍,裹着被子,跳到角落里蜷缩,向着空气拼命求饶。
“压死我了,谁把我埋在了土里。”
双手用力扒着墙壁,想要挖出一条通道,逃出生天,指甲崩断,鲜血直流也浑然不知。
雪白墙面上,鲜血指印,勾勒出血色山河。
房间外,一个个小院里,塞满了疯疯癫癫,做出各种诡异姿态、行径的九房族人。
有人捧着夜香桶,如若珍宝,有人赤身奔跑,又蹦又跳……
但在某一瞬时,笼罩在江宅上方的鬼雾忽然散去。
所有九房族人都在瞬间清醒了过来,眼中迸发出恐惧、绝望、愤怒、疯狂、羞耻的情绪。
向着院门、院墙冲去,拼命逃离此处。
却有黑雾涌荡而起,化为大风,将他们全部掀飞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