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你家住哪?”
“十里湾。你呢?”
“哼哼,我也是。”
“……大、大魔王,你头上,怎么老有撮头发,翘那么高。”
“不要碰它。”
“啊?”
“世界的存亡,就维系在这撮头发上啊。”
“……那、那么厉害啊?”
“哪里,你的红脸蛋才厉害。”
“我……我身体差。”
“我身体也差啊,但是不脸红。”
“……”
“真的厉害呀,你的红脸蛋,真的厉害。我喜欢你的红脸蛋。”
“……”
看着留下一抹明朗笑容便端着碗筷离去的叶彩,那翠绿色连衣裙包裹的瘦小背影,陶桃目光犹疑而困惑,傻呆呆的。
低下头,看看自己尺寸不合、颜色不搭、土里土气的衣裤,连忙拍掉衣襟上的几粒米饭,目光黯淡。
大口扒饭,红扑扑的脸颊鼓起来,让双眼中的泪花不那么显眼。
……
晚餐后的休息时间,经过长时间的心理准备,叶彩敲门走进综合办公室,轻轻喊了声“报告”,扮着乖巧恬静的样子,安静的走到正在批改作业的小杨老师身边。
傻站了一会,小杨老师笔也没停的左手一摊,说:“五分钟。”
叶彩愣怔,忙摇头说:“不是,不是,我不是为那事儿来的。”
拿着钢笔的手停下,小杨老师扭身过来,蹙着眉头很诧异的看着她,看着她小脸上的踌躇之色,说:“你有啥事啊?”
在小杨老师怀疑而揣度的注目下,叶彩整理着措辞,将自昨天开始的娇娇习题册损坏事件,还算完整的简述了一遍。
小杨老师说:“真的啊?”
“真的……”叶彩有点想扁嘴。
小杨老师有点挠头,眺望了一眼她们班数学老师的办公桌位置,人没在。想了想,说:“一会你们老师过来了,我去跟他说吧,啊?”
叶彩暗自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便要离开。
“哎哎……”小杨老师叫住了她。
“怎么不拿给我看了?你的……你的《诛仙》。”脸色戏谑。
叶彩撇撇嘴说:“都没写好,拿什么给你看。”
知道这是托词,小杨老师白了她一眼,懒得点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哎,那个,那个娇娇啊,娇娇她爸,是在杂志上写小说的。”
看着闺女错愕的样子,小杨老师心里无端的快意,补上一句:“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跟她爸交流交流。”
娇娇她爸是写小说的?
带着这个惊人的消息,叶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室里坐下来的。
清丽、可爱的身影做贼心虚似的,两步一顿,来到叶彩那排桌前的讲台斜刺里。
小嘴张着微微翕动,不知怎么开口。
叶彩看到是娇娇,睁大双眼。
说:“你爸、你爸写小说的?”
娇娇眨巴眨巴眼睛,很小声说:“你怎么知道啊?”
叶彩惭愧似的讪笑,“我妈告诉我的……”又好奇的问:“真的吗?”
娇娇缩起脖子,不露齿的羞赧的笑,提防似的看了看周围的同学,然后冲叶彩轻微幅度的用力点头。
叶彩见状,离开座位,带着娇娇来到走廊里的一根房柱子边上展开密谈。
排除掉周围窃听的可能性,叶彩又惊喜的问:“你爸真是写小说的啊?”
娇娇轻轻的点头,细嫩的上眼脸下挂着弯长的睫毛,羞涩似的垂落着,让叶彩看不到她的眸子。
说:“他、他不喜欢我到处说。”
叶彩深以为然的点头,说:“你爸真低调。”
依然低垂着眼脸,娇娇不露齿的骄傲的笑了起来。却对她的作家爸爸的相关信息,一个字都不再吐露。
叶彩也反感不识趣的追问,叹息间压下心头上的兴奋,看着娇娇怯生生的样子,笑道:“你的情况,我跟我妈说了。我妈说,她会跟咱们数学老师说的,那个……嗯,你就别再犯愁了,啊?”
听到这个消息,娇娇却错愕,一歪脑袋,犯愁的挤起眉头,说:“可是、可是……我已经叫家里人过来了。”
“啊?”叶彩也错愕。
娇娇说:“现在怎么办啊?”失落的低下头,“还要不要,跟家里人说啊。”
叶彩根本不清楚她的计划和打算,无奈的叹了一声,说:“就照实情说嘛。”
娇娇弱弱地嘟囔道:“说,说什么啊?”
“说同学已经赔给你了啊。事情已经解决了啊。”叶彩说。
撇撇嘴,抬起眼脸,娇娇有点幽怨似的看着叶彩,无奈的叹气。
说:“你这样,搞的,一点都不好。”
叶彩就气愤了,“哪儿不好啦?”
娇娇鼓起勇气,脸就红了,说:“你不知道。一本数学习题册,后面写的标价,是、是十二块钱……”看看叶彩错愕的样子,忍不住羞涩的笑,说:“其实、其实老师只收八块。”
叶彩怒道:“好啊,你这个黑鬼,竟然吃回扣。”
娇娇轻咬着下唇、抓着叶彩的胳膊摇啊摇,打情骂俏似的。霞飞双颊,叶彩呆站着任由她摇,不露齿的露出很享受的笑容。
双马尾跑过来,惊诧的看着她俩你侬我侬的搞在一起,拉下小脸,喊道:“林慧娇!”
娇娇慌乱地推开叶彩、整理好刘海和鬓发,端正站着,静候双马尾的发落。
双马尾丢下一个白眼,说:“你爸来了。”
娇娇顿时紧张起来,茫然失措,手抚在胸口。看看叶彩,叶彩眨巴眨巴眼睛,笑了起来,说:“我陪你去。”
一路询问过去,在综合办公室前空地处找到了娇娇的爸爸。
当叶彩头次看到这个大叔时,心里飘过了一大片字幕,“犀利哥”。
九月的荆楚之地,炎热虽在一天天退散,但白天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总归是燥热的。大伙都是短袖短裤,像叶彩这样的老妈喜欢给她打扮的萌妮子,也是套一件比较薄的雪纺连衣裙,剧烈运动过后,还得躲在角落扇动裙摆以驱散热气。
而这“犀利叔”,大太阳下面竟然双手揣兜、紧紧裹着一件纯黑的长风衣!感同身受的可以想象,他那在路过的人们的惊异目光中,咧着嘴伸着舌头的不羁气度下面,体表是多么的燥热。
虽然是自我投射性猜想,但大家都是普通人,太阳底下都一个哈巴狗样儿,应该没谁比较特殊。如果这“犀利叔”真是因为寒冷而裹上长风衣,那么就只有一个情况可以解释了,那就是肾虚。
为什么会肾虚呢?这真是个细思恐极的问题。
呵呵呵,我真是傻了。
跟着娇娇,叶彩扮出乖巧的样子,小跑到犀利叔面前。
娇娇没扑上去,站的距离还有点远,深深低着头,好像她爸爸的样子让她没脸见人。
呆毛一顿,叶彩轻轻点了下头,喊了声叔叔好。
犀利叔斜靠栏杆站着,立起来的领子半遮挡着胡子拉碴的削瘦脸盘,没什么精神而半睁着的双眼里还有些血丝。闺女过来还带了个萌妮子,让他脸上总算有点了阳光意味,冲叶彩也点了点头,取下臂弯里挽着的保温盒,制造着干涩的笑声说:“我好像来晚了一步啊,哈哈哈。来,你妈妈特意给你准备的晚餐,还热着,唔——闻这香味儿,你有口福啊,哈哈哈。”
娇娇还是低着头,用很羞怯、扭捏的目光周遭动向。犀利叔念叨的关切的话语,让她超级烦的鼓起脸颊;犀利叔拧开保温盒递到她面前时,她一缩脖子,横眉冷对,嘟囔似的小声喊道:“快盖上啊。我都吃过了,还拿过来……”
端着保温盒的手有些僵硬,犀利叔用保温盒盖子挠挠头,看到站在树下、拿着根树枝一脸茫然的萌妮子,俩文豪不约而同讪讪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