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可能是娇娇妈妈陷入了怀疑的推演思考,开车的田叔叔在牌桌上领会到了什么生活感悟,一路上大家很自然地共同营造出沉默氛围。
兜风啊,小彩妹的心绪就随风飘远,迷失在容颜未变的沿途两岸柑橘林风景当中,灵魂仿佛回到了以小男孩为载体的记忆最深的那些年。当初那些很平淡的、好像泛着股无忧无虑快乐意味的、说不清的况味,以极具迷惑性的攻势弥散在脑海,偏偏就差一点,似乎仅隔着一层纱窗,就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些时候。
如今她还有个弟弟。
那个一笑就冒鼻涕泡的小男孩身体里头,不知居住着谁的灵魂。
或者说,她这个凭空蹦出来的姐姐才是异类。
哲学思考可真折磨人,小彩妹摆摆脑袋,平复心情以单纯观赏美景的心态来发呆,后边两个饱满鼓起传递来富有弹性的温暖,在娇娇妈妈的怀抱中、柔和目光下,小彩妹连忙绷直腰儿作严肃样子。复而舒展开来,似乎意识到了自身难处无法对他人言说的困窘,她更加落寞和沮丧。
为了重拾起对生活的热情,她试图梳理人生目标和近期安排。
起初是想挣钱的,挣钱是来养家的。她一想,这是为了履行自己的义务,不让上辈子的家庭悲剧再次上演。那么除了挣钱之外,还有其他的诉求吗?唔……还有就是忍受不了这落后年代贫瘠的生活物质和娱乐条件,想找点乐子,所以才写小说、画漫画,包括那次没把持住的歌曲演唱。还有就是,还有就是……大欧派和长腿,咳,开玩笑的,这些东西可以有,但不是主要的。
理不清啊,干脆不去想了,当务之急,还是把小说经营好吧。
不知娇娇妈妈自个儿脑补出了什么,回到十里湾下车后,对待小彩妹的心态更加平等、甚至有些形式上的敬重了,牵个手,还征求她的意见。
再这样发展下去可不行啊,真要被当成“不世出的鬼才”抓去解剖了,得赶紧装傻卖萌才是正道。
于是小彩妹不顾俩手上沉重袋子,冲娇娇妈妈天真傻笑,拿屁股刮擦式的撞人家雍容贵妇人。娇娇妈妈起初碍于形象气质和长辈身份,是不愿跟她闹的,因为这真的太傻了,慢慢地可能心里对小彩妹的那份敬重起到了关键作用,总算放下了长辈架子,又因小彩妹实在萌得紧,她提起后脚就轻轻地踢小彩妹的屁股作为回报。
她腿长的,从身后提起来轻轻一拐踢过来,都够得到小彩妹的屁股,把小彩妹吓得往前一突,大为失态。
小彩妹就不服的,个头小了随便玩闹一下都得挨虐,要不是手上提着东西,准扑上去让娇娇妈妈看看到底谁更能折腾。
回到家后径直来到厨房将东西搁下来准备做饭,娇娇妈妈看着背着手、仰起头一脸卖萌的小彩妹说:“芸妈妈要做饭了,小彩是去看电视,还是会留下来帮忙呢?”
“我要学做饭~”
娇娇妈妈嘴上不说,心里很受用,仍然一副雍容素雅气度,表示道:“哦……那小彩先帮我把菜洗了。”
小彩妹接过娇娇妈妈递来的围裙当长袍挂在身上,端起装了土豆、辣椒七里八里蔬菜的菜篓来到洗菜池前,拧一下水龙头,滴答两下,就不流了。
“芸妈妈没水啊。”小彩妹抱着菜篓子嚷嚷。
正在舀米准备煮饭的娇娇妈妈过来也试了一下,颗粒无收。
她头一次拧起了眉头,还貌似在嘟囔:“怎么老停水啊……”
“怎么搞啊?”抱着菜篓子的一米三仰望正在围裙上擦手的一米七。
一米七眨巴眼睛,有点楚楚可怜惶惶无助的意味。
一米三说:“去池塘洗吧,家里有水缸吗?拿个桶提点水回来。”
一米七家又不种地,池塘可是有点儿远的,而且她身体也孱弱,作为一名家庭主妇,停水了去池塘提水回来用确实是应该,可是提水好累的。
没办法了,家庭主妇嘛。
提上袋子,端起菜篓,拎着水桶,去池塘洗菜打水吧。
还没出门,半路冒出个只穿了条小背心、露出两条白白长腿、行为鬼鬼祟祟的林慧娇,娇娇惊异的看着小彩妹,说:“你干嘛去啊?”
小彩妹说:“洗菜去啊。”
娇娇便有些不悦了,让娇娇妈妈有些为难。
明知故问的目的就是给人施加压力嘛,小彩妹才懒得搭理娇娇,径直走去开门,让娇娇好生郁闷,娇娇妈妈急切地试图跟娇娇解释点什么,可是没有头绪,娇娇顿时就要哼一声最终却只是撇撇嘴作扫兴样子走了。
路上,小彩妹又用屁股撞娇娇妈妈,以此慰藉娇娇内疚、失落的母亲。
收效甚微,小彩妹想了想,便说:“芸妈妈啊,我有个请求。”
娇娇妈妈自然多少猜到了她的用意,用柔和的目光致以她感激。
小彩妹一歪脑袋说:“我要向你们家提亲。”
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娇娇妈妈失笑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小彩妹咳咳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虽然,虽然这样也可以……嗯,咳,娇娇和芸妈妈,我、我都喜欢……”
娇娇妈妈讪笑,几乎无地自容,想想办法,用后脚跟踢小彩妹屁股。
小彩妹前突一下躲开,咳咳强势将氛围搞成严肃正经的,说:“芸妈妈,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咳,还有娇娇……真的,超喜欢的。”
娇娇妈妈缩起脖子,流露出卑怯和懦弱。
小彩妹也不知该怎么往下接着说啊,再说手上还提着东西呢,她就挖空心思想,最后干脆不想了,叹口气说:“你能多陪陪我们吗?”
娇娇妈妈哑然讪笑,和孩子们呆在一块儿,实在不自在。
小彩妹说:“可以吗?”
“……嗯……嗯。”娇娇妈妈显然是实诚女人。
小彩妹嘴角勾起抹阴险坏笑,说:“那你要听我指挥哦,要配合我哦。”
娇娇妈妈惶惶。
“不然会尴尬的嘛。我会想办法让大家,跟你自然相处的,亲密的,就像我和你一样。”
小彩妹想的可真周到啊,无微不至的,娇娇妈妈当妈妈这么久了,头一次从孩子身上得到这种受恩惠和照顾的感动。
她俩就打趣似的聊起了娇娇妈妈和孩子们有什么共同话题,怎么自然相处。到池塘边洗菜的时候,哪怕裹着围裙的娇娇妈妈蹲下来所凸显的、裹着藤蔓啊蝴蝶图案黑丝连裤袜的蜜桃一样的大/屁股扭动得再性感好玩儿,小彩妹也不闹,开玩笑,掉到水里怎么办?要掉肯定也是她先掉下去。
菜都洗完就差提水了,话题聊得也快说服对方了,小彩妹才从后边先抱住人家腰肢儿,嘿嘿坏笑的掏弄似的贪婪地抚摸了一把,掏得娇娇妈妈仰起脖子、身子往前一抻,差点栽进水里,得亏小彩妹有紧紧抱住。
脸色羞红咳了咳,娇娇妈妈暂时没跟她算账,正儿八经提水。
小彩妹提着袋子抱着菜篓,跟在她建议下只提了半桶水的娇娇妈妈折返回去。
水桶放下来,小彩妹还抱着菜篓子满厨房兜兜的跑,最后停在橱柜前边眺望,娇娇妈妈静悄悄来到她身后,从她手上拿走菜篓子轻轻放到一边,说:“找什么呢?”
小彩妹说:“刨子啊,刨子……刨菜的那个……”一转过身,伴随幽香的米黄色身影扑面而来,她惊恐瞪大了双眼。
三楼阁楼里抽完了一支烟、正要再点上一根的犀利叔隐约听到从楼下传来的凄厉呼嚎。他第一反应以为是电视在叫,可云芸和娇娇都不看鬼片的,娇娇一般只看动画片,而云芸几乎不看电视,想到这他披了件外衣准备下楼去看看。
娇娇房间里头的妮子也全听到了,好像是小彩妹的声音,太凄厉了,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瞬间撕破了房间里的懒洋洋白生生挤在被窝里的香艳氛围。小彩妹出事了?娇娇一骨碌爬起床,穿起鞋子和胭脂一道紧张兮兮出了房间,随后陶桃郑重叫上乐施施,俩妮子也跟了上去。
“这你会不会切啊?”
“会啊。”
“你会个鬼,都够不到桌子。”
“咦,我就不能垫把凳子啊……”
正拿菜刀切分五花肉的娇娇妈妈循着小彩妹的视线转眸看去,厨房门口四个妮子正傻乎乎看着她俩这边。
娇娇妈妈讪讪一笑,立刻作柔婉沉静仪态,冲四个妮子轻轻点头,接着俯首专注切肉。小彩妹咳咳板起脸来,眺望着橱柜,说:“还有刀吗?”
“不用,都差不多了,不用麻烦你了。洗洗手等吃饭吧,啊?去池塘洗,手上打点肥皂,钥匙在客厅那桌上,小心别掉水里了啊。”
“我知道。”
四个妮子分别看看像对母女一样互动的小彩妹和娇娇妈妈,很是纳闷,娇娇甚至隐约感到有点不舒服。小彩妹佯装若无其事从她们让出来的通道离开厨房去往洗手间,溜之大吉。再看看专注切菜的娇娇妈妈,环视这也没其他人在的厨房,妮子们脑袋上全都接连冒出一个个问号。
娇娇妈妈:“娇娇啊。”
娇娇:“……啊?”
“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没啊。哦,刚才是谁喊的啊,不是小彩喊的吗?是不是切到手啦……”
“……没有啊……可能是幻听吧。不早了,你带她们回去,跟家里人打声招呼。这菜都买好了,啊,去吧。”
“哦……”
娇娇若有所思带着一众妮子离开厨房,娇娇妈妈这才舒了口气,转而露出忍俊不禁微笑,回想起刚才那滋味儿……美妙无穷,不可言说。
妮子们在客厅碰到正巧下楼来的犀利叔,娇娇只是斜了一眼,倒是她身后的妮子们都拿出了最乖巧的样子。
犀利叔说:“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没事吧?”
拿着肥皂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小彩妹,又来到桌前拿装有钥匙的娇娇妈妈的手包,对犀利叔的询问表示出困惑好奇的神态。
娇娇也摇了摇头,带妮子们回房穿衣服去了。
姑娘们都不搭理他,犀利叔只好到厨房去找娇娇妈妈,可他看娇娇妈妈也是一副若无其事样子,心里便更糊涂了。
这时小彩妹神神秘秘凑到近前来仰脸嘿嘿笑,令犀利叔一怔,羞赧似的挠了挠后脑勺。
小彩妹眨眼睛,说:“起床啦?林叔叔。”
“诶……”犀利叔像个腼腆而诚惶诚恐的晚辈。这副画面让娇娇妈妈忍俊不禁,又觉得非常温馨,轻叹了一声。
小彩妹说:“我写的书,感觉有很多问题的……林叔叔帮我看看好不好?”
来到书房,犀利叔在四方桌上经她确认找到了记事本,这便要翻开来看看,小彩妹在门口留下半边身子,拿着手包的手摆摆,“要好好看哦。”
小彩妹走了,犀利叔才悻悻然似的咧咧嘴,露出犹有余悸的样子。不知怎的,在刚才几乎是形式化的简短交流对话当中,竟从这小妮子身上感受到强烈的侵略动机。
他就很纳闷,这妮子以前不这样啊,现在怎么这么古灵精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