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城,坚硬的沙砾土坯地面,被过往的行人踩得油光,风临渊才意识到这个仅仅建立了二十几年的城池已经成为了新的楼兰!
街面整洁净爽,街铺林立,行人如织。
商贩吆喝之声此起彼伏,金发碧眼的胡人、帕米尔人,以及汉人、藏人等,熙熙囔囔,热闹非凡。
毛皮、牲畜、刀具、瓷器、丝帛、胡琴、香料……
所有品类,一看既知来自西方诸国,俨然一派诸国贸易景致。
突然,一片异域丝乐弥漫整个街面,管弦、弹弦、键盘乐器之音袅绕交互,热闹非凡。
枫临渊本想绕开,但被街上的众人挤了进去,他的身边数十个美丽的异族姑娘,在悠扬的丝乐声中翩翩起舞,随身的彩带,袅娜飘逸。
边上,成群帅小伙围着她们摇头晃脑,深深沉浸在乐律的美感中,一脸迷醉。
风临渊不喜欢这种氛围,随即紧了紧自己的面纱,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为何如此热闹。
左右瞅了瞅,向身边迷醉的汉人老者问道:“大叔,这么热闹,今天难道是什么节日吗?”
迷醉的老者手足律动,一脸黄色的髯须随风飘起,眸光如炼。
见有人问他,似是扭头不经意的一瞟,随即又扭转过去,似是不想搭理暮白,可头刚纽到一半,却又突然扭了过来,似乎发现了极为讶异的一幕,再次上下仔细打量起枫临渊来。
“咦!汉人小伙,你刚来的吧?”老者目露赞许之色,目光上下游弋,甚至不放过一片布屑。
“嗯!是的,来做点小买卖。”风临渊摸了摸下巴,剑眉微颤,随口答道,让自己显得极为自然。
“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不过你来得真巧,三天后,将是我们北泽公主出嫁!”
言毕,老者律动着手足,摇摇晃晃地没入欢快的人流中。
“公主出嫁?”
看着一街欢愉,风临渊却是心里一紧,难道北泽雨晴不辞而别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来她早就有婚约在身,可为何要那样对自己,还是她另有苦衷?
不管怎样,自己已经来了,必然要找她面对面问清楚!
他从背后取出斗篷带上,然后穿过如织的人流,在离王宫最近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静怡而清净,金发碧眼的男女穿梭其间,一看便知是往返诸国的巨贾商帮。
客栈正对王宫西门,视野开阔,王宫内的景象一览无遗。
他选择了最高的三楼,排窗之外,千年胡杨枝丫虬曲交错,似乎历经无限风雨与沧桑。
极目而去,五百米外的王宫门口刀枪林立,宫门如牌坊,高大威严,牌坊下进出通道两边的卫兵长枪紧握,斜跨弯刀,岿立如雕。
突然,身边的赤霄剑剧烈颤动,风临渊下意识将其按住,可赤霄剑反而更加剧烈波动,显得十分焦躁。
这赤霄宝剑乃汉祖的圣物,早已有自己的“灵性”,可这是它为何会自己颤动起来。
风临渊扫了一下四周,一床一椅一桌台,家什等并无异象。
他缓缓渡到窗边,凝目视去,只见一缕若有若无的荧白色气雾,从王宫宫顶缓缓溢出,却又飞快消逝在天际,极其谨慎,似乎生怕别人发现似的。
“先天道炁!”
风临渊内心一震,对本门的功法,他比谁都更为了解。
他暗暗思忖:“怎么会有我隐仙门修者气息?”尽管隐匿得很深,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但作为隐仙门的弟子,风临渊无论如何都不会看错。
这赤霄宝剑从小拌身在旁,早已染上风临渊的气息,看来定然是出现了与他相同的气息将它引动。
这世间除了自己的师傅之外,就只剩下那个从未见面的师叔,师傅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就只有可能是自己“陌生”的师叔!
看来这次北泽王府还能有意外收获,不过当下之急还是先找到北泽雨晴!
“即便是刀山,我也要闯一闯。”风临渊瞅了瞅天空,时值巳时,王宫定然戒备森林。
“先养精蓄锐,等到晚上再说!”
风临渊心里暗思,今天的连续奔波,疲惫似乎骤然苏醒,于是早早睡下。
醒来,已是子时,漫天星斗,月已上枝头。
远处大街之上仍传来载歌载舞的声音,风临渊看了看夜色,轻轻推开排窗,见四周寥无人影,他先天道炁一凝,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
几个起落间,他已没入王宫西门边上千年胡杨的阴影里。
紧接着,他的身形矫若猕猴,脚尖轻点,眨眼就附在胡杨织密的枝丫间。
北泽王宫虽以大汉建筑为主,但这里少石,多沙砾,宫墙内置巨木,外用沙砾夯实而成。
王宫宫墙最高不足十米,这对风临渊来说,完全如履平地!
唯一要避开的,是宫廷内卫,王宫之内,必然藏龙卧虎。
风临渊虚步一晃,身形疾若夜蝶,须臾便攀到胡杨的最顶端。
凝眸细看,睫毛扑闪,此刻王宫灯火通明,亭台轩榭,异树薇然,奇花满宫。
这时,七八人的内卫列成一队,从墙角风一样转了过来,健硕的影子被淡黄的光凝射在墙上,逶迤得更加巍峨而硕壮。
内卫一身暗金色铠甲,前襟绣着利爪展翅的鹰,后背白色的圆圈内,大写北泽二字。
前面高矮两个内卫乃是他们的队长,摇头晃脑嘟哝着嘴攀谈起来。
高个内卫四下瞥了瞥,见无其他人,转身对身后的矮个侍卫道:“莫力,你说,那匈奴使者,傲慢得像獒狗一样,大王竟然还将公主和他们王子成亲!”
莫力急忙转身瞅了瞅身后的其他内卫,再瞄瞄远处,再移过头来,看着高个内卫数秒,然后压了压嗓子,道:“拉达,你不要命了!这里是王宫,虽说都是自己兄弟,小心被图木听到,那可就完了。”
莫力推了推拉达,向四周瞄一眼后,道:“走,到北边公主寝宫看看。”随即手一招,卫队折身向北逡巡而去。
“公主寝宫在北边?”风临渊一凌,强烈的探视欲望蒸腾而起。他功力立即遍布全身,将自身气息凝入空气中,不带一丝异息。
下一刻,风临渊如片羽纵身一跃,急速纵到王宫檐瓦上,然后凝神瞅了瞅,一如夜魅缓缓向另一端逸去。
突然,二十米外,一座雄浑的宫殿灯火辉煌,数十名内卫持刀伫立宫门,刀已出鞘,刀光幽闪戒备森严。
宫内,灯光摇曳出数个影子,影子蠕动在宫闱遮挡的窗柃上,忽大忽小,忽而又随着窗柃扭曲地铺开。
屋内的人,显是在商讨什么,也甚为机密。
“是这里吗!”
风临渊眠了眠嘴,虽然不确定,但他还是准备先一探究竟,鹰一样的眼眸在夜幕中焕闪不定。
他看了看地形,一棵古老的参天冷杉,从该宫后侧耸天而起,于是轻轻一跃,缓缓向冷杉掠去。
随即,借着风势,先天道炁凌空虚步,无声无息地穿入该宫的宫檐下,隐匿在粗壮的胡杨木制成的房梁上。
房梁斑驳而硕大,他附在暗影里,竟看不出一丝破绽。
风临渊放眼看去,这里并没有公主的身影,反而是一个毕竟年轻的男人端坐王座!他的样子是很很典型南方汉人公子,皮肤白皙,四肢修长。
“北泽王!”
不用想,端坐王位必然是叱咤西域的北泽王!
不过令风临渊没想到的是叱咤西域的一代枭雄,竟然如此儒雅年轻!
此刻他正双臂耷在王座扶手上,中指轻击,发出轻微的金属声,目光从缝隙凝射出森然的光。看得堂下的六个人有些瑟瑟发抖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