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安满心满眼的不乐意:“此事早已有了定论,他们银钱也收了,如今又要将人认回去,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且不说家中的好日子全是靠着自家孙女才有的,只说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一家人早有了深厚的感情。
这是多少银钱都换不来的。
元锦宁仅凭着几句话又要他们骨肉分离,他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元锦安态度坚决,族长倒也不劝。
“依我看,不如再问问她们自己的想法,若她们也无意回去,我也好想法子叫他死了心。”
其实元锦安作为沈氏她们的长辈,只要他不松口,元锦宁就无法将人认回去。
族长提出问一问她们自己的意思,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让元锦宁再无话可说而已
元锦安果然叫了沈氏和元令辰来。
沈氏听族长说了来意,想都不想就断然拒绝了:“我们跟着爹娘过得很好,不曾想过回去。”
族长闻言就笑了,嘴上却是说:“你们若是回去,还能得了他四亩田地,就这样你们也不愿回吗?”
沈氏还是摇头:“我们从未想过回去。”
“不反悔吗?”
“不反悔。”
“婵儿也是这么想?”
元令辰看了眼族长,见他面上含笑,只说:“我都听娘的。”
族长站起身:“你们态度坚决,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强求,今后锦宁若再找上我,我自能帮你们回绝。他若是找你们纠缠,你们也只管来找我。”
他表明了态度,就要出门,迎面正碰到陈氏抱着孩子进屋,又停下脚步,笑了:“这就是你们的小孙子吧,长得可真好,像珉之。”
这话本是族长随意出口的话,可话一出口,他又不免后悔。
珉之如今生死未卜,他在人亲娘面前提他,却是不大妥当。
便将话题扯开了去:“听闻你们今日挨家分了红鸡子,如今全族都沾了你们的光呢。”
送他出来的元锦安摆了摆手:“不过是些心意罢了。”
其实他们原本还打算摆上几桌席面,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
可想到自家正结着茧的彩蚕,摆席面又人多眼杂,万一被人察觉到不对,还要惹祸上身,只好歇了摆席的打算。
族长将要出院门时,元锦安又想到一事:“原先家中倒还有一事要劳烦族长,您既然来了,也省得我跑那一趟。”
族长本跨出了院外,闻言停了下来:“你有事只管说。”
元锦安憨厚地笑了笑:“这不是家中又添丁进口了,院子就显得小了,我们打算另寻个地方盖个大些的院子……”
族长想了想,问他:“族中地倒是还有些,但若要大些的,却是不好找,不知你是要多大的地?”
朝廷是严令禁止用耕地建房的,只能寻些无法耕种的荒地,可有些荒地虽无法耕种,却可以用来种桑树,族中空置的地其实也不多。
大的就更少了。
“我是想着,村子后头不是有一块地,土里有许多碎石的?也没法种东西,便当做荒地给了我家得了。”
族长没想到元锦安这么大胃口,不免倒抽了口气:“那块地可不小呢?你全要了?”
元锦安挠了挠头,还是憨笑:“这不是家中还要种香蕈嘛,需要的地可不小。”
族长有些犹豫:“这事不好办呐,那么大一块地,若都给了你家,族人那边可不好交待。”
哪怕他是族长,也不能一门心思只偏着一家,否则自己在族中的威严尽失,往后怕也不会有人愿意听他的话了。
元锦安自然知道族长的为难,将早就和元令辰商量好的说辞与他说了:“钱朝奉那里新得了个种香蕈的法子,他正寻摸着多寻些人帮他种呢,族人们若是有意,我倒也可以从中说和说和……”
族长闻言,顿时有些明白了:“你家种香蕈的法子是钱朝奉教的?”
说完又觉得不对:“可我记得你家是先有了香蕈,才结识了钱朝奉。”
“原先家中那些出了香蕈的朽木的确是婵儿歪打正着捡回来的,后来我们识得了钱朝奉……就在前些时日,他自外头回来,说是得了个种香蕈的法子,就索性找上了我们……”
“原来如此,那族中若是将地给了你们,你们真能说通了钱朝奉,让我们全族人一起帮他种香蕈?”
“我虽无万全的把握,但也有六七分,只是钱朝奉为人严谨,最是不喜偷奸耍滑之辈,族中有些人行事又不大讲究,我瞧着他即便同意,也不会带上所有族人。”
“这自是应当的。”
族中那些人是什么德性,他作为族长,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谁家靠得住,谁家靠不住,他心里是门清。
对于某些不着调的人,族长自己也是十分看不上,自然也不会强行要求带着那些人一起发家。
“这事毕竟是全族的大事,我想着寻个时间召集了所有族人好生商量一番,也该叫他们知道知道,你们家是从中出了大力的,让他们能记着你们的好才是……钱朝奉那边你若是能说的通,最好叫他能出一出面……此事若是成了,那块地我就做主给你家了。”
元锦安满口应了。
族长这才红光满面地走了。
若是他们族中真能跟着钱朝奉种香蕈,哪怕只是从中得些小利,那也是远远胜于从前了。
况且,他九弟家的情况摆在眼前,钱朝奉的为人他多少有些知道,那是不会亏待了自己人的。
他也不求族中家家都能有九弟家那样的境况。
只需有个十之一二,就已经是极好的事了。
若钱朝奉再大方些,说不得他们元氏一族还能重现数百年前的光景。
只要一想到族中十数代族长都没能实现的事,能在自己手中成为现实,他的鼻子就酸的厉害。
他自是不知,元锦安将他送走之后,再次找到了元令辰。
“婵儿,真要将种香蕈的法子传出去啊。”
元令辰刚从蚕室里出来,见他这般,便知他是心中不舍。
“祖父,我们前一日就商量好了呀,那个青砖房若要建成,非得要了那块地不可,可那块地太大,我们不将种香蕈的法子舍出去,要得了那块地怕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