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陆盈过来找元令辰,与她说了婚事的事,又去寻沈氏说了会话,告辞走了。
很快就到了年关,陈氏琢磨着要去买些年货,便找元令辰商量。
“这是你们在我们家过的第一个年,家中又过上了好日子,我想着好生操办操办才是,如今也要开始置办些东西了。”
“似那等衣食之物,我早让钱洄备好了,祖母将其他东西买了就好。”
说着自袖口摸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了陈氏。
陈氏推拒道“哪用得着那么多。”
“如今家中也不缺银钱,您若看着好的,买就是了,若是银钱不够,再寻我要。”
元令辰其实知道,他们家的家底远不到可以肆意挥霍的地步,之所以和陈氏这样说,只是不想让她再像从前那样,看上什么东西,都需反复盘算,才能狠得下心买。
她曾不止一次目睹陈氏精打细算,唯恐糟蹋了银钱的样子,只她看着,却只觉得心疼。
陈氏活了这么些年,从来都是精打细算着买,从未有人跟她说过看上什么只管买这种话。
但这话无疑让她极为受用,甚至忍不住红了眼“祖母知道了,这回定当多买些东西。”
“小姑翻过年要十七了,也并无别的首饰,您不如带上她,给她买些金石玉饰。”说着,又从袖口摸出了些金银,塞入了钱袋里。
“宝珠她就是个农家女,那金银玉饰,哪是她能消受的?”
话是这么说,陈氏心里还是觉得很熨帖的。
她明白,这是孙女信守承诺,答应她要让宝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如今家里好过了,孙女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女儿。
“家中也不缺这点银钱,况且,您不是想给小姑说门好亲吗?那也要将她打扮得好看些才是。”
其实好亲不好亲的,着实和首饰搭不上关系,这样说也不过是个托词。
陈氏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见她是真心实意的,也不拂了她的好意,便应了下来。
心里想着,她这个孙女,对她女儿,是真的没话说,考虑得比她这个娘还要贴心。
“你说的那首饰,祖母也不懂,不如你同去,也好给她挑一挑。”
“那也好。”
翌日一早,仍是由钱洄带着他们同行,及至了县城里,直奔西市而去。
当初他们卖绒花的首饰店已易了主,倒还是做的首饰生意。
许是快过年了,铺子里生意颇有些红火。
元宝珠拉着她进了铺子,里头约莫有十来个人,那掌柜的很年轻,身着一袭青衫,正舌灿莲花地推荐着铺子里的首饰。
而在另一边,有个白衣男子静坐在角落,此时他的心情约莫不大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寒气,看着不大好惹。
路过的人纷纷避开他,在他身前留下了一块不小的空地。
见着元令辰一家人过来,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别过脸,装作没看到。
在他眼里,这女子着实不知好歹。
他主子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她,还要蹬鼻子上脸,也不知哪里来的胆色?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冷哼一声。
倒是那青衫男子,已撇开了正待付银子的客人,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
“几位客人,可要看些什么?”
话是问的他们,只那目光看的却是元令辰一人。
这让她觉得意外,但她没说话,还是钱洄开了口,青衫男子听他说明来意。
笑意更浓了些,直接弃了其他客人,转而给他们介绍起来。
这时正巧有两个女郎自外面相携进来,左边那个满脸傲然的女子见了元令辰几人,顿时对着旁边的人嗤笑一声“我原是听你说,这家铺子的首饰如何如何好,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身边的人尴尬一笑“来都来了,不如看看再走。”
“我可不想有一日与那等山野村妇戴一样的首饰。”
那女郎颇为不屑地扫过陈氏与元宝珠,目光落到元令辰身上时,目光更是深沉了几分。
青衫男子见状,笑意不减“想来这位女郎定是出身豪门大家,却不知是哪一家?”
原本还有些傲气的女郎噎了噎,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还是她身边那人解释道“姐姐是韩家女郎……”说完像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又添了一句“明府是她的亲姑父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便都明白了。
“可是那个家中被洗劫一空的?”
“那还用说?就是她家,那银钱现在还未曾找回呢。”
“还怎么找,听说现场干干净净,连一个脚印都未曾留下来,我倒觉得,十有就是天谴。”
“那韩家一百多口人,金银钱粮俱都消失不见,她竟还有银钱买首饰?”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想来不至于买不起首饰吧?”
“你是有所不知,前两日韩家还有族人因为领不到月银撒泼呢。”
周遭人的话让韩家女郎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你们胡说什么?再敢胡言乱语,我就叫姑父治你们的罪。”
铺子里的人其实并无太多权势,杨肖又是恶名在外,韩家女这么一威胁,那声音还真的小了许多。
也有人怕惹祸上身,匆匆离开的。
没一会,铺子里的人便走差不多了,那掌柜,看着客人走了,丝毫没有可惜的样子。
“女郎若看不上小店的东西,烦请自便吧。”
说完又对着元令辰笑了笑,这样殷切的态度,即便是元令辰也察觉出不对来,不过此时还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韩家女身边那人已急急地解释道“掌柜的别误会,她不是这个意思。”
这家的掌柜后台很硬是整个西市的共识,自他们来了这里,都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其实不乏有身世不凡的,照理说,这样的作为早该被人针对了,他们还能好端端地开着店,足以说明他们并不简单。
韩家女郎不肯罢休,有种被戳中心事的羞恼。
“我们走,我倒要看看,他们的骨头有没有嘴硬。”
青衫男子看着她们离去,转身又对着元令辰献起殷切。
他和扶风的想法不同,主子既然对这女子青睐有加,他们作为下属的,自是要为他分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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