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不过三秒。
陈敬渊气息回拢，不动声色问她：“提前回去，是有要紧事？”
嗯。
小姑娘点头。
没多言，也没跟他讲，具体是什么要紧事。
总之，十点一到，梁微宁自发爬到床上，不出片刻，就沉沉睡过去。
留陈先生独自在书房加班。
然后，大半夜失眠。
两日后，陈先生专门抽出几小时，开车送女朋友去机场。
分开前，小姑娘抱着他腻歪一会儿，说一定会想他，一定会给他打电话。
“舍不得，就多留几日。”陈敬渊大手揽在她腰间，低腔压落，“Josie还盼着你回薄扶林，给他补过12岁生日。”
12岁。
时间过得好快。
梁微宁感慨道：“一眨眼，Josie都这么大了。”
“.”
拿她没办法。
妹妹仔插科打诨，装作不懂他话中意图，反正今天，死活得走。
那就放她回去。
春节回家合情合理，作为男朋友，不能太霸道。
陈先生这样劝说自己。
只是，看到小姑娘头也不回地往安检口走去时，陈敬渊半眯眼。觉得应该把那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强制关在身边，关到春节前夕，再拿专机一口气送回蓉城。
思绪被一通私务电话打断。
听筒里，是孟行之温润含笑的嗓音，“还来不来？都等着你这位财神爷。”
半小时后，有生意局。
可去，也可不去。
陈敬渊目光定格前方入口，待小姑娘背影彻底淡出视线，他才闲慢回复：“没心情。”
孟行之挑眉。
被陈先生拒绝很正常，但以如此理由，还是第一次。
没心情。
实属好奇，怎么个没心情法。
自然，孟行之未多问，挂断电话后，放下茶杯对上几道翘首以盼的注视，“诸位请自便，你们想见的那位，不一定有空。”
没空？
众人遗憾。
-
飞机降落蓉城，已是夜间八点半。
没事先通知老梁，所以梁微宁打算自己打车回去，给二老一个惊喜。
然而，世事难料。
新机场刚建成不久，地理位置相对偏僻，而且距离市中心较远。
她有两种选择。
要么坐地铁，要么与人拼车。
除非加双倍小费，否则很难有司机愿意单程进内环。
站在路边，梁微宁埋头查看地铁路线。丝毫未察觉，一辆白色SUV正从她后方徐徐驶近。
副驾驶车窗落下的同时，她手机进入一通电话。
响两声，被对方切断。
好像在提醒。
直觉抬起头，不偏不倚，看到驾驶位上的沈复。
对方示意她上车。
明显，惊讶归惊讶，梁微宁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无声拒绝。
沈复静静看她几秒，推开驾驶座车门，下去。
绕过车头，走到女孩面前。
蓉城的冬夜比京城稍暖，但也阻挡不了梁微宁全副武装，从头到脚只留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凝视对方。
“别误会，我昨天就已回蓉，今晚过来送朋友。”
沈复先解释，不是故意制造巧合，以为他居心不良，跟踪她。
他想太多。
梁微宁当下只有一个需求，就是尽快去赶地铁。
“我送你。”沈复说：“就当合作伙伴，最后的交集。顺便返程路上，跟你谈一谈我对产品的看法。”
“电话里谈吧。”
梁微宁扬了下手机，坐地铁闲着也是闲着，完全没问题。
她OK的。
无奈，却也深知她脾性。
沈复不再勉强，只在临走前，深深看她一眼，留句忠告：“虽然身份相差悬殊，但你不是他的附属品。倘若跟那样的人谈恋爱，就要杜绝一切异性往来，恕我直言，你跟他的关系，绝非爱情。”
“.”
这世上有些人，习惯用自己的道理和价值观，去警醒别人。
意在‘为她好’。
实则，梁微宁不需要。
夜晚寒凉，她用平静到毫无半分情绪的声线，唤起沈大才子尘封五年的记忆。
“你口中的异性往来，是指可以心平气和去参加同校女生的生日会，是明知对方暗恋你，故意发一组引人遐想的照片到朋友圈，你也不会加以制止。是这样吗。”
随女孩一字一句吐出，沈复心脏钝痛。
是他的错。
不该在冷战期，为了刺激她，而选择装聋作哑。
当初行为过于幼稚。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可能。
沈复自嘲一笑，世间最不值钱的，就是‘后悔’两字。
他早已失去爱她的资格。
诚如辛云舟所说，他这辈子，唯有拼尽全力往上爬，触及一定高度，才能让曾经走失的人，再回头多看他一眼。
她会吗。
沈复不确定。
一阵静默间，手机铃响。
来电显示‘陈先生’。
小姑娘落在屏幕上的视线，带着丝不可察觉的暖意。
“你口中的那个人，从不会借用别的异性，以此试探和伤害我。至少在我看来，这就是爱。”
梁微宁讲完，没给对方多言的机会，推着行李箱转身，目标明确地朝前方地铁口走去。
浓雾寒夜里，电话接起。
街道远处，隐约传来女孩温软嗓音。
沈复静立SUV旁，浑身僵硬。
-
按响家中门铃，已将近十点。
开门那瞬，谢老师先是愣在当场。紧接着，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
懵然两秒，那扇门重新打开。
换成老梁。
“爸爸，晚上好。”梁微宁笑容稀烂，生怕自己再度被拒之门外。
所幸，小棉袄在老父亲心里，尚有一定地位和分量。
伸手接过行李箱，掂了掂重量。
老梁揉着闺女脑袋问：“要回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搞突然袭击不是你的风格，距离放假还早，被公司炒鱿鱼了？”
灵魂发问，分析地有理有据。
原本想给惊喜来着，结果，变成惊吓。
梁微宁没急着解释，跟父亲进门，轻车熟路在玄关换好鞋，懒洋洋往客厅走。
环顾一圈。
谢老师呢。
身后解释：“你妈最近迷上一部短剧，正在兴头上。”
嗯。
追剧比闺女重要。
“饿不饿？爸爸给你下饺子。”老梁边问边踱进厨房。
眼珠一转。
梁微宁扯着嗓子大吼，“我想吃螺蛳粉。”
果然，话落不到十秒钟，主卧房门传出动静。
谢老师端着平板出现在客厅，眼神发射三级预警。
敢吃一个给她看看。
嘻嘻。
梁微宁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