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要跟着杨永安上山这件事,说实话魏蕊也没想到,她看向那个一向不怎么多话,却总是被扯进莫名其妙事情里面的女人,好半会缓不过神来。
不知道景星最后跟杨永安说了什么,但是杨永安的表情看起来却是相当奇怪,甚至好像很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
“真的要让明华跟着去吗?”魏蕊问道,她有些不确定,甚至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她总觉得明华做出这个决定相当奇怪,根本不像是她自愿做出来的。
景星低头看她一眼,隔了会儿道:“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不是我,所以我就算不让她去,想必这次她也不会听我的。再说了,我给她足够的自由,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杨永安有些生无可恋地看着坐在马车前面的明华,想了半天,他甚至给谭大川投去了求救的眼光,可是谭大川压根看不懂,一个劲地催他道:“走吧走吧哥,再拖下去赶不上吃午饭了,书生又不会等咱们。”
杨永安上车之前给了谭大川一秃噜瓢,嘟囔道:“你他娘的就知道吃。”
明华要做什么,除了景星没有人能阻止,但是这次景星铁了心的不想掺和,想让他们俩自己解决,所以,难题被推到了杨永安的头上。
他知道明华要做什么,那味药做成的数量只能用十天左右,十天之后还是得去弄新的药,明华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她弥补人的方式最喜欢用相近的伤害人的方式,记得有一年因为她没保护好景星,导致景星背部受了严重的伤,卧床养病大概一个多月。这期间,明华不仅照顾伺候景星,甚至连府上所有的粗活重活都包了,因为去挑水导致肩膀青紫一片,后来景星好了,她却病倒了。
因为有先例在前,所以杨永安实在是有些怕她。原本救人这件事情就是力所能及,那天掉下去的是魏蕊,他也会去救,只不过是因为是明华,所以更卖力一点罢了。
他不想让明华因为愧疚因为赎罪待在自己的身边,更不想她用一种自虐的方式留在自己身边,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想到这里,杨永安清了清嗓子对着驾车的两个人道:“那个,大川你一个人能赶得了马车吗?”
谭大川虽然人糙大大咧咧的,耳朵却是很灵便,有些不高兴地回声:“大哥,你说什么呢?赶车这种事情我要是都做不了,我怎么做老大?”
杨永安:“这他娘的没什么关系吧?”隔了会儿又说:“哎呀别废话了,你赶车,让明华进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谭大川“哦”了一声,正要偏头传话,却发现明华已经不见了。
明华钻进车里,跪坐在门口,安静地低着头,不发一言。
杨永安有些尴尬,左右乱瞟了一眼才说:“秋深了,外面冷,你就待在里面吧。外面那个皮糙肉厚,不怕冻。”
谭大川:“大哥,我能听见的好吗?”
“插什么话!”杨永安不高兴地开口。
谭大川闭紧了嘴巴没再多说什么。
明华却道:“没关系,我不怕冷。”
她说话是低着头,声音很轻也很冷,就像是属下回复主人的那种语气,规规矩矩,毕恭毕敬的。
杨永安知道,明华对他的态度已经不太一样了。明华以前只对景星这样,因为景星是她的主子,因为自己总是招惹她,所以她对自己的态度很不耐烦,甚至一点也没有等级上的区别。原本,她也是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可是她好像在自己面前,一向放得很开。
杨永安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不用这样,真的,这件事不怪你,我真的没觉得是你的错,所以你也适可而止,别惹我不高兴。”
明华不言语,连出气声都很轻。
“这样吧,你既然跟着来了,我也不会说让你跟着来享福,什么也不干,所以我受伤这段时间,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伺候我的饮食起居就好了,我没有同意的事情,你绝对不能做,如果你做了,我会立马把你赶下山,你明白吗?”
明华抬头看他,犹豫了一下才说:“但是那个止疼药的事情,我……”
“那个不用你管,我们山上那么大的一个寨子,还找不出一个能上山采药,不怕蛇的人吗?”
“可……”明华试图反驳,却被杨永安呵斥道,“怎么?还没到山上呢,就不准备听话了是吗?”
明华一愣,杨永安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严厉了,长出了一口气,认真道:“我和你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你也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会再发生了,原本这次一离开,我就打算不再见面的,但是……”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猜也能猜个大半,我提前声明,我不需要你的愧疚也不需要你的赎罪,更不需要你因为救命的事情留在我身边。说真的,我救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跟你这样的话,我怕是比小皇帝还要累了。”
他说完看了眼明华,放轻声音说:“刚才我说的最后那句不要跟景星说,他要是在小皇帝那里参我一本,我就完蛋了。”
明华似乎噎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还有,你来我这里只能待二十几天,因为二十几天之后我要回魏蕊那里拿我要拿的东西,到时候正好把你还回去,你到时候可别不走。”
“不会的。”这次明华回答得很快,“只要你伤好了,我就会离开。”
杨永安一顿,好一会儿才道:“哦。”
“好了,要说的我说完了,希望咱们俩能遵守约定。”
明华点头。
杨永安又道:“你昨晚很晚才回来,没怎么休息,所以先窝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了山上我让他们收拾出一间好一点的屋子,给你住。”
明华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大概是真的累了,再加上杨永安说的一些话,让她心里呕着的那口气微微释放了出来,所以她像是想起来自己还活着似的,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魏蕊看着杨永安的马车走远,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空落落的。她转过身子,身后站着的不仅仅是景星,王楚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看热闹了,正站在廊下,好奇地看着她。
见魏蕊愁眉苦脸的,他便上前来问道:“怎么了?因为自己要输掉比赛了,所以失魂落魄吗?”
魏蕊不高兴道:“要你管!”
话音刚落,却见张大娘子的门忽然开了,张大娘子的侍女背着包袱出了屋子,紧接着张大娘子也跟着出了屋子。
“这是怎么回事?”魏蕊奇怪道,“你们这就打算走了吗?”
张大娘子看她一眼,有些不高兴地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
魏蕊阻拦道:“喂,大娘子,你现在走是什么意思?虽然我这组的人成不了了,但是你那组的人也没成啊,你现在就这么走了,这比赛我到底是赢还是输,还是说咱们俩打了个平手呢?”
张大娘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似乎平复了很久的情绪才说:“杨寨主说让我放弃比赛,不要跟你比了,这件事就此作罢,所以我才要走!”
魏蕊一愣,急忙跑上前道:“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那你现在就这么走了,这两个人怎么办?”
她指着站在门口的涟漪,又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王楚安。
“那是你的事,本来你铁定输的比赛愣是被人给搅和了,你该背后里偷着笑了,干嘛摆出这副表情?你要是真想撮合他们,你自己上好了,你不也是媒人吗?”
魏蕊一时有口难辩,张大娘子继续道:“说实话,那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撮合的主,一个有心,一个只有情,外面一施压就是那冬天房檐下的冰,一动就碎。你啊,如果真的能将他们俩撮合到一起,我倒是真的服气了。”
“你这是激我吗?”魏蕊问道。
张大娘子冷哼一声:“你自己琢磨喽,总之你这里我不会再来了,来这里准没好事,这档子生意就当我施舍给你的,我也正愁没什么人能接手,不过你要是这里传出来什么笑话,我可是会哈哈大笑的。”
魏蕊竟然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嘴巴张了好几次才道:“我才不会输给你呢,我就撮合他们俩给你看看!”
张大娘子不屑地看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这次她再也没有回头。
又送走一个人,魏蕊本该高兴的,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高兴不起来,景星走上前了,扶住她的肩膀道:“先去洗把脸吃早饭吧,你哥哥等了很久了。”
魏蕊转过头看着景星,想了想问:“你吃过早饭走吗?”
景星一顿,魏蕊又说:“为了感谢你的油膏,我准备了礼物给你,等会我去拿给你。”
她走进自己的屋子里,景星看了看腰间挂着的针脚十分乱的荷包,对新的礼物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