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属下们一片义愤填膺的样子相反,蔡毅似乎倒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他淡淡道:“伍将军乃是舰队统帅,自然有他的考虑。他愿意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那也由他。毕竟临安水师可是天子脚下的御林军,咱们福建地方水师是不会放在他们眼里的……”
说到这里,他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道:“伍将军他们冲在前面也好!我才不信以岳云的精明,会一点防备都没有,等他吃了一个大亏之后,我们再去接应一下他,届时看他还有何脸面在我们面前抖威风?”
两只舰队在磕磕碰碰中终于一起出发了,临安水师的四十余艘战舰在前,福建水师的三十余艘战舰在后,双方相隔约有十海里。
在出发三天后,他们便抵达了澎湖列岛附近,在这里,特混舰队终于碰上了台湾的水师。不过对方兵力显然不多,只有十余艘战舰,且多为小舰。
伍原见到这些台湾战舰,立刻象猫见到鱼腥一样,恶虎扑食般攻了上去。以他们四十余艘战舰,且多为大型车船的实力,自然将对方一触即溃。十余艘小舰被击沉了五艘,俘虏了两艘,另外的舰只见势不妙,立刻逃回了澎湖列岛。
伍原派人审问俘虏,方得知岳云率主力舰队前往临安时,已命令将剩下的三十余艘战舰分驻淡水、澎湖、台南三处港口。他们这几艘船便是属于驻澎湖的舰队的。
“淡水和台南那两处港口各有多少战舰?实力如何?由何人率领?”伍原问道。
那俘虏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他们的实力和我们舰队差不多,淡水是由李将军驻守。曹将军、高将军都在那里。台南则是由宋将军驻守。”
伍原听后又问道:“那台湾的陆军和岳云的妻小现在何处?”
“都在台北城内,由陆将军统率,牛将军和关将军辅佐。”俘虏说道。
“有多少人?”伍原最关心这个问题。
“这就不清楚了。”那俘虏哭丧着脸道:“我只是一个小队长,咋能接触到这样的机密啊!”
伍原听闻之后倒是信了几分。如果这俘虏能知道台北城里有多少军队,他倒有些怀疑了。
不过,他却是有些奇怪,于是沉声问道:“为什么你们会分成两处驻防?不集中在台北城内呢?”
那俘虏苦着脸道:“这个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象是李夫人和巩夫人不和,昨天闹了矛盾,因此就和李将军一起住在淡水港了。据说李夫人气得要回临安娘家去了。”
“哦。这倒也有可能。”伍原也有两房小妾,正妻和小妾之间也常闹不和。
他想了一会儿后,又问道:“你们台湾的府库是在台北还是在淡水的?”
“当然是在台北了。那里是全台的政治经济中心啊!台湾的府衙也在那里的。我们岳将军的家人,以及台湾的商人大多都在此处!”那俘虏连忙回答道。
“哦?”伍原眼中顿时冒出了精光,他早就有打劫台湾府库的想法。而且听说台北还有许多商人,岳云的家小也在那里,更是心中蠢蠢欲动。
如果他能够攻克台北,不但可以洗劫台湾府库,更可以抢劫勒索当地的商人。事后把责任推在台湾的军队身上不就得了,说是乱兵干的。朝中的御史们谁会大老远地跑到台湾来核查是否属实啊?
如果能够擒获岳云的一家妻小,那更是大功一件。至于淡水港,倒是可以让给蔡毅去攻打。反正他们蔡家和李家已经明争暗斗了近二十年。而且伍原知道,李家在临安的人脉和关系网不小,虽然朝廷已经表面要对付岳云,可没说也要对付李家。如果因抓捕李雨柔,得罪了李家可大大不妙。
“好的!先把这家伙押下去吧!”伍原吩咐道。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没过多久。蔡毅率领福建水师也到了。两只舰队合兵一处,向澎湖列岛攻去。
不过他们上岛后却发现台湾水师连同岛上的官员全撤走了,只有一些打渔的渔民还在。
伍原下令休息一个时辰,便开始进行下一步行动。
当他通知蔡毅自己兵分两路作战的计划后,立刻便遭到了蔡毅的极力反对。
蔡毅又不是傻子,咋会看不出来伍原想独吞战功的打算。而且台北是全台的中心。台湾府衙所在地,那里的油水绝对比淡水强多了。
“伍将军,我看还是合并一处,一起进攻台北吧!毕竟岳云在台北经营多年,城池坚固,又深得当地民众拥护,仅靠临安水师的人手,只怕攻下台北不易吧!”蔡毅神色焦急地说道。
伍原也是在官场呆了不少年的人,如何会看不出来蔡毅想的是什么。他便微微一笑道:“蔡将军此言差矣,淡水港如不重兵封锁,万一岳云的一家老小坐船逃掉,岂不功败垂成?想我等身负皇上鸿恩,征讨岳逆。自当以朝廷钦命为准。伍某蒙官家信任,暂居特混舰队主帅一职,对临安、福建两支水师皆有调遣指挥权。如若蔡将军一意孤行,导致台湾水师未能全歼,岳云妻小逃脱。蔡某也只有将过程如实上报枢密院,请官家圣裁!”
蔡毅一听,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在朝廷的人脉及关系差这伍原十万八千里。人家可是功勋之后,正妻还是张贵妃的表姐,可说和皇上也是沾亲带故。自己如要和他在枢密院打官司,十之**要输。
想到这里,他亦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好!蔡某遵命!”
说罢,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伍原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暗忖,你蔡毅想和我斗,还差得远!如果乖乖听话,也许事后还能分你一点战功。可如果执意与我作对,你纵有蔡景方帮忙只怕也免不了降职罚俸的结局。
特混舰队在澎湖休息了一天后。便向台北进发。
出海没多久,伍原便下令道:“现在分队,临安水师及一万步兵随我前往台北。福建水师带五千步兵随蔡将军进攻淡水港!”伍原下令道。
蔡毅接到命令后,心中恼火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堂兄蔡景方也是靠着依附赵琢和秦熺才勉强在临安官场有了一些地位。但和伍原这样的勋贵出身差得还很远。自己现在是肯定斗不过他的。
他的副将也忿忿不平道:“蔡将军。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让我们去进攻淡水港。那可是一场硬仗啊,就算台湾水师主力走了,留下的舰队我们要想吃掉也必损失惨重。他们把便宜占了,倒让我们去做替死鬼。末将实在不甘啊!”
蔡毅听闻之后,亦是一脸阴沉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形势不如人,你叫我怎么办?毕竟舰队统帅是他,不是我啊!”
那副将这时却脑中灵光闪现道:“蔡将军,末将倒是想了个办法,可以阴阴伍原那家伙!”
“哦?什么办法?”蔡毅一听。大喜问道。
“蔡将军您想,如果伍原在台北城外的海湾登陆,然后向台北城发起进攻,城内守军必然向淡水港求援。届时李宝必将率舰队援救。那伍原打的如意算盘,想让我们拖出淡水港的台湾水师。好让他顺利攻下台北。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那副将一脸谄媚道:“只要我们在外海不动。便可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打得难舍难分时,我们再袭夺淡水港。这样损失便会大大减少。说不定届时他们拼个两败俱伤,而伍原仍未攻下台北,倒可由我们捡个便宜了。咱们福建水师以远少于临安水师的兵力和舰只,连夺淡水港和台北城。那伍原纵是后台再硬,只怕也只能让将军居首功了吧……如果这时再请蔡老爷在朝中活动一番。将军必受官家青睐,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蔡毅一听,顿时眼中发光。他沉思了片刻后,却还是有些担心道:“可我们到了该进攻的时辰不进攻,总有些说不过去啊!”
副将胸有成竹地说道:“这好办啊!我们只需在外海扔些瓦罐炸弹,弄出一番激战的场面,便可诈称遇上了敌人舰队拦截,这种情况下攻下淡水港迟了也是在所难免啊!莫非枢密院还会派人来核实当时在此海域是否发生了激战不成?”
蔡毅最后一丝顾虑也打消了,他想起这几天伍原对自己的羞辱和横蛮,心中恨意大升。于是一拍他的肩膀道:“好!咱们就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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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午饭之后,伍原已经率军在台北城外的海岸上登陆了。
他对陆战其实并不怎么在行,但是对攻下台北却信心十足,因为战前汇报上来的情报称,说台湾的陆军只有三千人,还要分驻台北、台南、台中、台东四座城池。而且岳云在离开台湾去临安时又带走了一批兵士作护卫,眼下台北城中能有七八百士兵把守就算是不错了。
“听说这些台湾军士兵都是才入伍没多久的,只打过山中的那些生番土著,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估计咱们一个冲锋冲到城墙下后,再架上云梯就能轻松破城了!”伍原心中暗忖道。
岳云治下的台湾军之所以能给伍原如此错误的映象,乃是因为他们的主力七千人长期都在吕宋岛和当地土著人打仗有关。而留驻在台湾本岛的士兵的确只有三千人。朝廷的情报网还是有些效果的。
只不过,伍原却是不知,在岳云回来之后,为了全面备战,已经在十天前将七千主力抽调了五千回台湾,又在岛上居民中秘密招募了两千。因此,现在岛上台湾军士兵已经高达一万,虽然数量比朝廷军还是少五千,但他们乃是为了保卫家园,又有坚城为后盾,加上火枪已经配备了半数部队,打起仗来并不吃亏。
等到日落前,伍原率领着一万步兵已经到了台北城北门外。
一眼望去,朝廷军也是旗帜似海,战鼓擂动,声势浩大,一面“宋”字大旗迎风飘扬,颇有些气势。让城墙上从未参加过这等守城大战的台湾军新兵不禁有些战战兢兢。
不过城楼上的陆文龙、关铃和牛通等人看了朝廷军的阵容后,却是有些不屑一顾。
关铃冷哼道:“他们的队列参差不齐,尘土飞扬,行军脚步轻浮。不要说和咱们背嵬军比了,就是和中军比都差很多。”
牛通听了不禁翻了翻白眼,咧嘴大笑道:“关铃,你也太高看他们了,竟然用咱们岳家军和这些军队比。如果是咱们那八千背嵬军在此,只怕一个冲锋便让他们崩溃了……”
不过这话一出口,他便想起湖北宣抚司被撤消,岳家军被解散的情形。泪水便一下子落了下来。
陆文龙这时亦是一脸沉痛,他紧握拳头道:“现在,就当我们先讨回点利息吧!”
观察了一下城头上的情形后,伍原发现城墙上的台湾军人数并不多。心中大喜,暗忖今晚可以进城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这时对身旁的传令兵道:“传我命令:立刻开始攻城,第一个攻上城墙,打开城门的士兵我升他为都指挥使,赏银百两!”
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兵士和各营军官听闻此奖赏,均精神大振,然后大声喊叫着,扛着云梯向台北城奔去。
这时,站在城墙上的陆文龙,望着已经涌向城墙的一片黑压压的敌人。冷笑着发出了命令:“让这些狗贼尝尝我们的厉害,让他们知道,俺们台湾军也不是吃素的……床子弩准备——放!”
随着他的命令飞快地传达了下去。台湾军士兵很快将一架架床子弩推了出来。
在城墙上,一只只床子弩的箭头伸出了城墙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