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李总管搜山捡海
陈国峻在江北的布置,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发动。
但是蒙古人对安南上皇的追击,却从来没有停过。
阿术并不在意军功。毕竟他的军功已经够了。也不在于军中平衡。谁得力他就用谁,李恒白鹤江之战,打出了威风与士气,更是在月余之内,传遍整个安南,简直能令小儿止啼。
面对安南军队的时候,李恒的名字,自带恐惧光环,能让对面的士气减一。
阿术自然让李恒追击。
李恒自然咬死安南上皇不放手。安南上皇本来想乘船一路南下,却不想李恒来了一个快马追船。万余骑兵沿着河岸追到了安南上皇前面。
前文说过,安南中下游水道纵横交错。互相连通。
这其实也就少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红河河道比起同等级的大河就等而下之了。
原因很简单,红河河水分流了。从好几个出海口出海,将红河出口口附近土地一块一块分割开来。
如此情况下,除却几条主干道之外,那么如长江,珠江一样广阔的水面,只有在入海口附近才有。其他的支流,河道就比较窄了。甚至很多河道都并比不人工挖掘的运河宽多少。
安南上皇本以为自己先走一步,又走得水路。
鞑子追不上来。却不想李恒,几日不下马,拽着马尾涉渡数条河流,直接追上了船队。在岸上用火炮轰击,火箭放火。
挤压在河道中的船队,根本没有地方躲。一片混乱,这一片混乱中,船只与船只相撞,更是堵塞在一起,谁也动不了了。
安南上皇的亲弟弟,安南昭文公陈日赫见状,说道:“陛下速走。我留下了断后。”
安南上皇对自己的安全也是很在意的,而他弟弟昭文公就一直在他身边带兵,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此刻他愿意舍生忘死为他断后,安南上皇自然是非常感动。
这位昭文公历史上更是五朝元老。大抵就是历史上的救驾之功。
“不。阿弟的好意,大哥我心领了。”安南上皇说道:“你护住你侄子,先行一步开路。”
安南上皇也存了万一的想法。
那就是万一他被鞑子抓住了。那就让安南小皇帝正位,继续打下去。
这就显示出安南上皇制度的好处了。虽然小皇帝平日与太子的位置差不多。但好歹比太子要好,正要出了上皇被俘的事情,他就不用登基了。已经与大臣们有了君臣之义。
“陈庆余,朕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了。”安南上皇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留下来断后。”
陈庆余脸色一僵,随即立即恢复正常。说道:“臣领命,还请陛下速走。”
陈庆余内心之中,如何甘心?
但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疏不间亲。
人家亲兄弟,他不过是旁支。
在安南上皇看来更是理所当然。
陈庆余是他从微末之中一手提拔上来的。如果没有他的支持。陈庆余如何能与陈国峻打擂台?如何能在安南朝廷中有如此高的地位。
这一切都有代价的。
这个时候,陈庆余不应该尽心尽力,为他效命。
甚至效死?
安南上皇安排好之后,已经不能直接去清化,决心先向东,躲过了鞑子追兵再说。
陈庆余留下督战。好在李恒骑兵不多。陈庆余手中又多是船队。陈庆余一把大火将船队都烧了,这才阻断了追兵。
好容易打听到了安南上皇,此刻已经到了太平江口。
所谓太平江,就是之前说的红河入海支流之一。
与白藤江一样。
陈庆余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太平江口。
这里在后世是海防南边。
只是陈庆余刚刚到这里,就听到一个噩耗。
“什么鞑子水师在海面上出没?已经向这里而来,更有鞑子骑兵从陆路赶过来。”陈庆余顿时眼前一黑。只觉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暗道:“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的。”
说到底,陈庆余对安南上皇,还是有几分忠心在的。
就在陈庆余苦思冥想脱身之计的时候。
安南上皇召见了陈庆余,一把抓住陈庆余的手,说道:“陈卿,今日事急矣,有一件事情非卿不可。还请卿看在列祖列宗的面上,救朕一救。”
陈庆余脸色一下子白了。
让安南上皇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没有好事。
但是事到如今,他能说什么?
“没有陛下,就没有臣今日。臣今日就是拼了一条命,也要护陛下安全。陛下准备让臣做什么?”
“今日之局面从陆上是走不脱了。唯一的办法,是从海上走。而海上走,就必须有人牵制鞑子水师,将鞑子水师引开。”安南上皇盯着陈庆余说道:“此事非卿不可。”
陈庆余忽然想起了自己读书时候,那个在荥阳城中代替刘邦吸引项羽注意力的人,叫什么?好像是叫纪信?他什么下场?似乎是被项羽剁成肉泥了。
一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都打哆嗦。
但是他也知道,这一件事情非他不可。
原因很简单,要想骗过敌人,先要骗过自己。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指挥,下面人不会相信安南上皇就在船上的,至于安南上皇不露面,反而是很正常的。
皇帝一般都会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不会亲自领兵的。
“是。”陈庆余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
于是,一支船队从太平江口出海了。
很快被忻都发现了,忻都立即督促水师追上去。
海上大战,特别是追逐战,一般都是很漫长的。追了好几个时辰,忻都终于发觉不对了。这一支船队怎么往深海里开啊。要知道这个时代,大部分船只都不能离开海岸线太远的。会迷失方向的。
忻都已经察觉到不对了。但依旧不甘心。
直到船只追了上去,一番厮杀。拿下陈庆余的坐船后。
忻都找遍了整艘船上上下下,也没有找到安南上皇一行。顿时大怒,一把抓住了陈庆余的领子,说道:“人呐?安南王在什么地方?”
陈庆余鼓起了自己所有的勇气,说道:“要杀就杀------”
忻都手起刀落,向陈庆余劈来,陈庆余顿时双眼瞪大,说不出话来。一股骚味传来。却是已经尿裤子了。
刀风吹开陈庆余的头发,忻都的刀停在陈庆余眉心上,仅仅有一丝血线。
忻都冷笑一声,将陈庆余扔到地上。说道:“老子我见人多了,是真硬气还是假硬气,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说,安南那个上皇去什么地方了?”
陈庆余大脑一空白。
说陈庆余不想当安南的忠臣那是假的。虽然他对安南上皇屡屡让他断后,是有一些不满的。但仅仅是不满,一方面,是安南上皇之前对他真不错。没有安南上皇,他区区一个安南陈氏旁系,是成不了现在的安南重臣的。
另外一方面,陈庆余对鞑子一些作风其实也很不认同的。
但是他真怕死。
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的时候,他的所有原则,所有坚持,就好像热汤泼雪一样,一下子没了。
“上皇此刻已经出海南下,你追不上了。”
忻都不信,又想南边追了一阵子。但正如陈庆余所言,真追不上了。
忻都只能悻悻去与李恒汇合了。一并回升龙向阿术汇报。
汇报之后,忻都与李恒齐齐请罪。
阿术却不以为宜,说道:“安南不是小国。想要一两战灭了,本来就不太可能,这一次虽然没有抓到安南两帝,但并不是没有功劳的。到了现在安南上皇手中应该只有两三万了吧?”
“最多三万。”李恒断言说道。
开战之前,陈国峻训练很长时间的所谓三十万精锐,到现在已经报销的差不多了。
当然了,并不是这些人全部战死了。
鞑子几仗大多都是击溃战。
安南将士固然死伤惨重。但是大多少安南将士,此刻已经散入民间,变成了游兵散勇。
这一件事情,对鞑子来说很难说是好坏。
没有了成建制的正规军,但是各地却多出了多如牛毛的抵抗武装。陈国峻对三十万大军进行的训练,绝非无用之功,这些人散入民间之后,会极大的提高各路义军的战斗力。
“安南王已经不足为惧了。”阿术说道:“派个人去见安南王,给他两个选择,要么我们追杀他到天南地北,要么他乖乖的回升龙来,继续当他的王。不过要娶宗室公主。废了他的太子。”
江北的混乱。已经在发酵之中了。
阿术以敏锐的战争嗅觉已经觉察到了。
如果寻常将领,在阿术这个位置上,定然要加大镇压力度。但是阿术并不是寻常将领,阿术身上政治家的色彩甚至要多过军事家的色彩。
阿术一面派人镇压各地的义军,大开杀戒,毫不留情。
另外一方面,给安南上皇重新开出了条件。
这个条件,与开战之前的条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就是参照高丽王室的待遇,给安南王室同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