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乃颜之死
这样的损失足以让乃颜痛彻心扉。甚至地位动摇了。
“不,我还有机会。”乃颜稳定心神,暗道:“大军还没有太多损失,忽必烈还没有到。我还有机会。”
乃颜刚刚稳定心神。
却见对面一名小将,仅仅在数名骑兵护卫之下,直冲过来。
铁穆尔另左右高声大喊:“我乃忽必烈的孙子,身体里流着成吉思汗的血,你们违背成吉思汗的名义,不服从他的血脉,必遭天谴,而今你们还敢往我射箭吗?”
随即数骑直扑乃颜军中。
果然东道诸军骑兵纷纷避让,不敢弯弓以对。
毕竟这一战对东道诸军的震撼是相当大的。
乃颜如此大败,其他人心思浮动也是正常。
而草原上骑兵作战,士气为先。
铁穆尔如此英勇。跟随在铁穆尔身后的数千骑兵,自然个个奋勇当先。再加上乃颜各军士气低落。
以至于如入无人之境。
乃颜见状,也无可奈何,军心动摇如此。也只能先避一避了。
“撤-----”
铁穆尔追击十几里,还是李恒鸣金,才撤军大军。
第二天一早,忽必烈带着大军就来到了此地。
李恒禀报战况。
忽必烈大喜,当着所有蒙古将领的面,说道:“好。李恒你给诸位好好讲讲火铳战术。”
“是。”
其实大部分蒙古将领,云南新战术的感觉与乃颜是差不多的。
但是眼前这一切,事实胜于雄辩。
忽必烈见状心中大喜。
他高兴不是这一场胜仗。而是高兴于扭转了下面人的想法。
蒙古人最实际了。
也最现实了。
很多时候,不用费口舌。他们觉得自己打不过你,自然老实听话,如果能打过,就是另外的样子了。
在此之上,才能谈什么忠诚。
即便是孛儿只斤家族的黄金血脉,历史上元朝中后期,孛儿只斤家族血脉被权臣逼到了什么地步,几乎能与汉献帝相比了。
只有让这些蒙古权贵明白新军的战斗力,新战术体系军队与其他旧军队的战力比,他们才能重新衡量自己手中的筹码。从而做出政治上的判断。
如此一来,忽必烈就有调整的空间。
如果这些人一心认死理,觉得蒙古铁骑包打天下。双方对自己的实力评估有差距,那只能在战场上论高下了。
这是忽必烈所不想看见的。
不过,这一切的政治规划,都是建立在平定乃颜之乱的基础上。
“孩子们,做得很好,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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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乃颜正在自己大营中喝酒。
乃颜也知道,这个局面,不是喝酒的时候。但是他实在是满腹愁肠无处消解啊。
这本质上,是一场蒙古内战。
内战中,太多人容易动摇了。特别是下面的将士。
对于上层贵族来说,他们知道,忽必烈决计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他们还拼一拼,但对于下层蒙古人来说,在那边都是士卒,蒙古贵族之间的斗争,一般是不牵连下面人。
干嘛拼命?
饼是上面的,命是自己的。
这种情况下,乃颜很多事情都感到很无力。
很多事情,他都推行不下去了。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他找不到翻盘的机会,甚至隐隐约约有感受到了自己的下场,那就是死。
这种情况下,他如何不苦闷,如何不心烦,除却酒之外,何计可消?
只是有时候,酒越喝越醉,越喝越糊涂,但又时候,却越喝越冷,越喝越清醒。
就在此事,忽然听见外面大声喧哗。
乃颜大怒,说道:“出了什么事情?”
“忽必烈,忽必烈来了。”
“什么?”
正是忽必烈,以年近七十的高龄,身先士卒,带着本部亲兵,夜行数十里,封锁各路消息,来到乃颜大营外面。
这个时候,胜负已经确定。
忽必烈数十年之余威,乃颜没有见到忽必烈的时候,还能大放厥词。但是一旦看见对面升起了忽必烈的大旗,大部分将领,心惊胆战,面如土色。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乃颜明知道要冒险,也要先打一场胜仗。
因为打一场胜仗,才有僵持的资本。
有了僵持下去的资本。
才能强迫大都答应他的条件。
只是此刻乃颜才深深后悔。他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强攻漠北,消灭伯颜部,打通与海都的联系,从整个战略上来说,他就已经输了。
不要看海都屡败屡战,但海都用兵之能。在孛儿只斤家族这一带,也算数得着的。
不是他乃颜可比的。
此刻说什么都迟了。
忽必烈的亲军,从来是最精锐的元军。各级将领都是军中贵胄子弟之后,名将之子。
怯薛军,不仅仅是忽必烈最大的底牌,也是他统领天下的地盘。
木华黎家族,阿术家族,乃至于跟随成吉思汗开始,历代蒙古功臣子弟,都要在怯薛军服役。一般来说,都是选派家中的佼佼者。毕竟自己家的混蛋丢人,丢在家里就行了,还千里迢迢丢人丢到大都。
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而忽必烈对怯薛,也是非常重视的。时常派怯薛出外办事,从而考察这些人的能力。
可以说蒙古精锐皆在怯薛,怯薛不仅仅是一个军事组织,也是一个政治组织。
当然了,每一个组织都有自己的生命期,忽必烈上了年纪之后,对怯薛中年轻人关注减少。似乎没有之前,天下名将出怯薛的情况。但是,怯薛军的基本战斗力还是能够保持的。
更不要说,年近七十高领的忽必烈亲自领兵。各级将士自然是奋勇当先,悍不畏死。
被海都耍了一把的察塔儿,此刻一身甲胄,已经冲进乃颜军营之中。
虽然阿合马死了,但是不妨碍察塔儿进入怯薛军。
现在在怯薛军中任千户。放在外面,随时可以任一府总管,或者说某地万户。
此刻,察塔儿自然要在忽必烈面前好好表现。
他进入营地仅仅一眼,就看见其中最大的帐篷,就知道里面住的定然是重要人物,径直冲了进去。
正是乃颜的军帐,乃颜此刻带着亲兵正要逃走。却被察塔儿堵个正着。
乃颜本来抵抗,只是喝了酒之后与人动武,难免在很多地方上差了一点。而生死搏斗之中,差这一点,就是胜负生死。
察塔儿一刀劈在乃颜的身上,被甲胄卡住了。他索性放弃了手中刀,掏出匕首,顺着甲胄的缝隙,深深的捅了进去,片刻之间,血流满地。将乃颜的人头斩下,去报功不提。
忽必烈在一处帐篷之中。
铁穆尔跪在地面上,给忽必烈包裹双脚。
忽必烈的腿疾已经是老毛病了。
忽必烈一生非肉不吃,特别是羊肉,相传涮羊肉就是忽必烈发明的。更是喜欢喝马奶酒。上了年纪之后,就渐渐积攒出来病。
有人推测是通风。
反正很疼很疼。
忽必烈在京城的时候,名医环侍之下,状况有所好转,最少不是日日卧床,还有力气给自己儿子一脚。但是今日大战,且不说出兵以来,日夜操劳,心思不仅仅要放在战事上,还要放在很多利益勾兑上了。
每天不知道要见多少人,与多少人达成利益交换。
本质上,政治这一件事情,要比打仗复杂的多。
而今日一战,星夜奔袭,很多地方不能骑马,怕乃颜发现,只能步行,如此一来,大战之后,足疾发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阿爷,今后打仗的事情,您就交给我吧,您在大都安心修养便是了。”铁穆尔说道。
“好。”忽必烈带着几分慈祥说道。
如果真金说这样的话,忽必烈定然说:“竖子,你想夺乃父之权?”
但是铁穆尔这样说,忽必烈却很高兴。
觉得孙子疼我,在这个时候,忽必烈与寻常百姓的祖父没有任何区别。
特别是铁穆尔前日一战,让忽必烈很满意。
“想来拿脱欢定然不是我种,说不定就是冤家投胎,铁穆尔才是我黄金家族的血脉。”
忽必烈宁肯觉得自己戴绿帽,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儿子是这样一个存货。
毕竟在忽必烈的位置上,祖父就不用说了,父亲一辈,谁不是名将,他这一辈,不提自己兄弟几人,就是其他各脉,那一家的没有几个能打的。
如果贵由不早死,蒙哥也很难上位。
让他无可奈何半辈子的海都,就用兵,也是行家。
丢人现眼如脱欢的,实在少有。
在忽必烈看来,他的血脉,如铁穆尔这样才是正常的。有决心,有勇气,还有敏锐的战场嗅觉。能够当机立断。不敢说今后必为名将,但是最少在水平之上。
对忽必烈来说,蒙古大汗,或者大元皇帝,或许不能是天下第一名将。毕竟打仗是很复杂的事情,很难说什么第一第二,但一定要是行家里手,就如他与阿术的关系。阿术用兵或许在他之上,但是忽必烈与阿术在同一个思想层次,彼此之间就能了解对方的心思,才能更好的驾驭天下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