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兴复元年正月初一
在虞醒看来,他现在有面临一个新课题。
那就是如何将新的大汉帝国,建立成一个全球帝国。
如何将压缩资本主义发展时间,尽可能完成一个社会主义的框架。
不仅仅要驱逐鞑虏,也要让天下百姓过得更好。
而这个课题的所有解题思路之中,唯独没有封建王朝这个路线。
而劝进之后。
就启用了虞醒早早拟定的新年号。兴复元年。
就是出师表中:“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
这也是虞醒自己给自己的约定。
而兴复元年正月初一,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脱欢。
因为这也是脱欢的正日子。
刚刚过了子时。就热闹起来了。所有人都在忙活。
脱欢被人清洗干净,换了一身新衣服,更是将头发梳好。更是让请教了蒙古人的发辫是怎么编的。
毕竟,脱欢的人头是要供桌的。这种严肃的场合,每一个细节都很重要。
在祭天这中场合中,祭品出来问题,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而且礼部很多人对这一件事情,也头疼。
毕竟中国古代很早就用三牲祭祀了。用人头就有很多礼仪上的空白了。于是很多儒臣大加发挥,相互辩论,争一个面红耳赤。
而脱欢却被绑得结结实实的。
真的是结结实实的。一根手指都动不了那种。
就是因为脱欢太不配合参加如此神圣的仪式了。一直在对抗。
只能让士卒绑脱欢洗澡换衣服,化妆打扮。这些工作做起来都很困难的。自然担心刚刚做好,脱欢就乱动,弄坏了妆容头发怎么办?
而这祭品什么时候杀?
这几个大佬还在争论不休。于是脱欢只能先绑着。
这个时候脱欢不由流下两行清泪。
不知道有没有想起阿术,想起被他杀了的刘垣。被他害死的那么多元军将士,
又没有后悔,老老实实的听阿术的话,说不定他这个时候,就在大都,准备开年祭祖了。
“怎么了?时间快到了。陛下会再日出时分祭天。你们麻溜点。你看,这脱欢流眼泪了。妆都花了。快准备。”
一阵手忙脚乱。
毕竟登基大典,也是第一次。
平常时候,礼部大猫小猫三两只。而今忙的要死。
利落的将脱欢按在案板上,找一个侍卫一刀下去。将人头放在托盘上,蒙上布,就准备给天坛上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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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忽必烈忽然起身。直觉的浑身上下被汗水打湿了。
大都与云南不一样。
即便是冬天,云南也是四季如春。根本没有显出一点寒冬的感觉。
而在大都,却已经是寒风呼啸了。
这股寒气似乎从门缝中透了过来,让忽必烈不由的有几分冷意。
“父皇,你感觉怎么了?”
忽必烈到底是年纪大了。
去年干脆利落的打败东道诸王,也让忽必烈的身体落下许多亏空。特别是足疾又犯了。
不过,经过去年的风云变幻,真金太子真的成长了许多。
似乎褪去了很多幼稚。渐渐向忽必烈心目中的太子靠拢了。父子之间的感情就好了许多。忽必烈病了。真金太子在这里侍奉。
“没有什么。”忽必烈说道:“我就是做了一梦。”
“我梦见,我带群臣打猎,有兀良哈台,张柔,董大哥,阿术,张弘范------”
忽必烈说道这里,忽然一顿。
他发现了一点。
他说的人,都已经不在人间了。
于是绕过这些人。说道:“我们遇见一只大虫,有几丈高。几个人各用本事,这大虫,似乎有伤在身上,行动不便,终于被我一射穿双眼,用长枪捅死了。但是捅死之后,这才发现这大虫,刚刚生产过。却没有抓到小老虎。随即就看见很多人向我们奔来,看不清楚面目。”
“却一个个人说,还我命来。”
真金太子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了。
这梦实在不祥。
打猎也就罢了。忽必烈却带着一群死人打猎。其中意味,着实不好解。
射虎也就罢了。偏偏露了虎子。
岂不是养虎为患?
至于有人索命。
更不是吉兆。
“我其实不怕这个。我这一辈子杀人无数,这些人活着能为我所杀,死了我再杀一遍也就是了。又是可怕的。但是我看见这群人有一个人。”
“是脱欢。”
忽必烈忽然有无限伤感,说道:“脱欢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真金太子说道:“父皇节哀。”
“脱欢,他该死了。”忽必烈恶狠狠的说道:“我就没有这么蠢的儿子,损朝廷十万兵马,害我一员大将。他要是在我面前,我现在就杀了他。但是我忽必烈这一辈子,儿子总养不住,但如此被人所杀,还是第一次。”
“今天是大年初一吧?”
“是。”
“虞醒今天登基吧?”
“是。”
忽必烈还想说一句,脱欢今天死吧?
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我累了。”忽必烈说道:“今天很多事情,你代我去办吧。”
大年初一,元朝也是有很多仪式的。
国之大事,在祭在戎。而祭祀最重要的也就是几个正日子,其中就有大年初一。
都是要让皇帝亲临的。
让真金太子代替他,也算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了。
真金太子答应下来,心中却有一个强烈的信号:“父亲老了。”
这让真金太子心中忐忑不安。
去年一年的风云变幻,让真金太子知道了什么叫真正政治,更让真金太子知道了,什么叫做蒙古人的政治博弈。
汉人政治,几个丞相在朝廷上互喷,然后某一个丞相被贬。
蒙古人的政治,开会谈不拢,直接掀桌子。一杀就杀人全家。
这让真金太子有了深深的恐惧。
他恐惧于:“我能统治好这个国家吗?”
此刻的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忽必烈不支持他改汉制了。也明白这一件事情的风险了。
如果重新给真金太子一个选择,他决计不选这一条路。
但是而今已经上路,就只能走下去了。
但能不能走到对岸?真金太子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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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无月,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虞醒很早就被张云卿折腾起来了。
不做别的,给虞醒试衣服。
今天虞醒要试几十套衣服。
祭天是一套,登基是一套,接受朝拜是一套。阅兵是一套。大宴是一套。
这还是总体上来划分。
每一套还有不同的备份。防止出现异常情况。能够立即更换,更有很多小环节也是要换衣服的。
“这简直比结婚还烦?”虞醒无奈说道。
“当年结婚的时候,哪里有这么多衣服穿啊?”张云卿笑道。
虞醒心中一动,记忆忽然回到了当年一座孤坟之前,当时只有二十多个人,坟前一拜,就是生死与共。
“委屈你了。”虞醒说道:“人家都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
“委屈什么,你不是日月为证,江山为聘?我现在也是皇后了。”张云卿轻笑说道。
两人默默拥抱,沉默不语。
“夫君,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记挂在心上,我知道我不该干预朝政,但是我还是想说。”
“什么事情?”
“现在条件好了。能不能打一下重庆,不需要打下来,只是母亲的遗骨还在四川,还有张家,还有那么多叔叔伯伯们,他们都不知道有没有人收敛。我前日做梦。梦见了爷爷。我给爷爷禀报战况。他很高兴。”
“好多叔叔伯伯都在,他们都说我找了一个好夫婿,我知道大喜的日子,不该说样的话,但是我就是想他们了。”
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虞醒印象中的张云卿,从来是坚定果决的,英武不下男子。甚至虞醒设想过,战场上刀剑无眼,虞醒也不敢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活着下战场。一旦有不测,张云卿称制,也能支撑起云南这摊子。
此刻,才忽然醒悟。
张云卿也是一个女人。
在局势险恶的时候,不管是男人与女人,是容不得一丝懈怠的。容不得一丝悲伤的。
任何情绪,都会干扰决策,是会死人的。
而今虞醒登基,整个局面算是安稳下来了。
张云卿这才将内心中层层坚冰,给卸下来许多,才露出内心深处,当初骑着张万,赵安脖子看重庆城的烟花的小女孩。
“好。”虞醒说道:“这一件事情我记下来了。”
在虞醒的计划中,从不浪战。无利不兴兵。
而四川防御体系很坚固的。当初防范元军的山城体系,重新建立起来了。成为防范汉军的。虽然有张万在,山城体系要比蒙古人熟悉太多了。但是这种拔点作战,实在消耗巨大。而且见效缓慢。
很可能顿兵于某处,等元朝援军一到,在四川形成拉锯。
四川本来就人少,再如此成为无人区之后,就更没有拿下的价值了。
只是,张云卿此话一出,虞醒根本拒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