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跑前忙后地给章祺买了饭,提了一大框水果,看着章祺吃完了饭,才回学校去了。
以沫是一所高职院校的语文老师,下午还有课,她必须回去了。
一恍惚,章祺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输液管里流了半管子血,她吓了一大跳,费了好大力气才按响了床边的铃。
“你家人了?”女护士一边换药一边问。
“我妈带孩子打防疫针去了,就没通知她。”章祺看着管子里殷红的血流回到身体里,她庆幸睡的时间不长。
“那你老公了?出了车祸,都不来看一眼吗?现在的男人,真是靠不住啊!”
这句话戳中了章祺的心,不久前,她把升职的消息告诉孙顺,那时候他还在外地出差,一听到这个好消息,立马驱车三小时赶回来庆祝,还口口声声说:“祺祺,为了你,我风雨无阻。”
孙顺说过的话尚有余温,没想到早已变了味。
章祺回头天边残阳如血,对面窗户上的鸟笼里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在狭小的空间里扑腾着翅膀。
咯吱一声,病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孙顺。
章祺心里有气,声音自然就高上去了:“孙顺,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来?”
孙顺笑嘻嘻地走过来,拉住章祺的手:“我不是给以沫打电话了吗?她劝人比我在行,何况以你俩的交情受点什么委屈,更愿意跟她说,对不对?”
章祺心里赌得慌,孙顺就嘴上功夫了得,要不然当年也不可能被他骗到手。
“你怎么好好的班不上,跑去飙车了?”孙顺顿住:“该不会升职的事泡汤了吧!”
章祺的心情刚好一点,孙顺就戳她的痛处,还一戳一个准,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为什么?”孙顺似乎很激动,忽地站起身。
章祺难过极了,她现在躺在病床上,孙顺不问她如何出的车祸?伤得怎么样?是她撞的别人?还是别人撞的她?有没有伤着人?他只在乎她为什么没有升职。
章祺悲怒交加,她压制着情绪把没升职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为什么不事无巨细地说,因为她知道说多了,孙顺嫌烦。想当初孙顺追她的时候,愿意抛下工作奔波二千公里来到兰州从新开始;甚至会为了章祺说过的一句不经意的:“我想吃xx”,孙顺愿意跑大半个城走街串巷地去找。
“欺人太甚。”孙顺怒骂道。
“最可气的是,他们认为我得过产后抑郁症,你说他们这不是赤裸裸的歧视是什么?”章祺愤愤不平。
孙顺脸色变了,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地走:“那还不是你自己作的,当初让你生完孩子在家待半年,公司都给你假了,你非要去上班,搞得家里鸡犬不宁,孩子还那么小,你妈一个人又哄不住。”
“我妈一个人哄不住,你妈管孩子了吗?我生孩子后你妈来过几次?”
孙顺不说话了,过了半晌才说:“你就会强词夺理,现在我们讨论的是这个问题吗?你当初得了产后抑郁症还去上班,你不是作是什么?”
想起那段日子,章祺悲痛欲绝,眼泪顺着脸颊直滚下来:“我只是轻度抑郁。何况我怎么得的抑郁症,你不知道吗?孩子羊水少早产,整夜整夜地哭。我经常一宿一宿地熬。你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应酬,回来往往都半夜了,酒气熏天的倒头就睡,你有关心过我吗?有给过我一句安慰吗?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孙顺脸色变了:“章祺,你有完没完了?老是提以前的事,你这样有意义吗?没本事的人总是这样,出了事就知道怨别人,推卸责任,你还能干成点什么?”
这就是孙顺,他从来不敢直面事实,你跟他讲感情,他就跟你讲道理,你跟他讲道理,他就跟你胡说八道。
章祺怒火中烧,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砸向孙顺,人没砸到,杯子摔在地板上碎了,溅起的玻璃渣子如同章祺的心一样碎得七零八落。
“泼妇,不可理喻。”孙顺骂完摔门扬长而去,不到一秒钟又折回来,冲着章祺怒吼道:“带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事,你给我摆什么功劳?啊!”
章祺怒火攻心,强忍着胸痛,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滚!”
门被摔得天响,要不是医院的门结实,估计门框都要掉下来了。
章祺放声大哭,哭声摧肝裂胆,整个二层的人都被惊动了,有跑过来瞧的,还有依着门伸头看的,还有叽叽喳喳议论的,护士连忙跑来看情况。
一位60多岁的女人,一手推着婴儿车,车里的孩子小脸红扑扑的,睡的正酣,车把上挂着保盒饭盒。她脚底下捯饬的很快,一双灰暗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焦急:“让一让,麻烦大家让一让。”
“你是?”护士劝不住章祺,手忙脚乱,急得满头大汗,面对“闯”进来的女人,她更是无所适从。
“我是章祺发妈妈郑琳。”
护士连忙催促看热闹的人让道,郑琳推着孩子挤进病房,看到病床上哭得撕心裂肺的章祺,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床边,亲昵地抚摸着她的头:“祺祺,我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哭,会伤身体的。”
“妈!”章祺扑进郑琳怀里哭得稀里哗啦,让别人听了心都疼。护士劝走了看热闹的人,轻轻地关上了病房门走了。
郑琳紧紧地搂着女儿,想起刚才孙顺的嘴脸,她能想到祺祺受了多大委屈,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祺祺,难过就哭出来,但不能哭太久,你本来就受伤了,哭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在郑琳的安慰下章祺情绪渐渐平复了,依然抽抽嗒嗒地哭。
“妈,孙顺越来越不是东西了!”
郑琳跟女儿女婿一起住了差不多三年,她太了解孙顺了,嘴上说得天花乱坠,永远没有实际行动,作为丈母娘能说什么?章祺跟孙顺吵架的时候,她还是说章祺,她别的都不怕,就怕这个家散了,孩子还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