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如何看待自己在第一关的表现？”
幽林里，两位老者交谈着，只是蓑衣老者却以长辈的身份自居，称呼陈清“年轻人”，颇有几分违和感。
当然，实际年轻辈分差距不可以道里计，如此称呼又理所当然。
“很好。”陈清几乎想也不想，果断回答。
蓑衣老者古井不波，浑浊却深邃的眸子盯着他，蕴含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反问：“很好？”
“很好！”
陈清的回答未曾改变。
在他眼里，能通过考验的方法，便是好方法，既然都是为了传承而来，目的明确，那么互相之间必然是敌人，和敌人讲究获取胜利的方式，是愚蠢的表现。
“嗯，不错。”蓑衣老者目露赞许，“你的心很坚定，不为外人所动摇，适合踏上武道。”
这一问，重点在于反问，看似简单，实则含有深意。
要知道，他是此地的主人，外人来了，心有所求，身段自然会刻意放低，乃至迎合，那么他以上位者的身份施加压力，极其容易让他们产生自我否定的心理，不敢妄下定论。
陈清这般心如磐石，实在难能可贵。
“您谬赞了。”陈清谦虚道。
蓑衣老者淡笑：“第二问，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接受我的传承，二是放弃传承，我赠你恢复寿元的天材地宝，你选择哪一项？”
“一。”陈清斩钉截铁道。
蓑衣老者反问：“为何？”
他这第二问，主在听取对方的解答是否合他心意。
“若我接受您的传承，您便是我的老师，为人师表，我们又师徒情深，您肯定会赠予徒弟恢复寿元的天材地宝。”陈清正色道，“老师，徒儿人比较贪心，想全都要。”
蓑衣老者：“……”
师徒情深？
我还没决定选你作为徒弟，这话亏你讲得出来！
不过……
看得倒是极为透彻，而且特意把这一回答的缺陷点出，反而把贪心化为直率，转弊为利，相当聪明。
“咳咳，第三问。”蓑衣老者招架不住，也不想深入讨论，尴尬的咳嗽两声，“猜字谜，森林，猜一个字。”
对方能说会道，心性优异，他已无话可说，唯有换个角度考验他。
“森林……”
陈清微微皱眉。
和前两个问题不同，这是考验联想能力，没有投机取巧的捷径。
十秒不到，他眉头舒展，想到最佳答案：“楷！”
答案说来也简单，森林二字，从字体上看，皆为木。
“正确。”
老者点头：“再来一题，重逢，打一字。”
重逢？
陈清略作思考，笃定道：“观。”
重逢，即为又见。
掌握诀窍，倒是不难。
“不错，小伙子反应得很快。”老者笑道，“你可知我为何考验你的联想能力？”
陈清没有自作聪明，连忙不耻下问：“不知，还请前辈解答。”
“通往武道之巅的路，无人知晓究竟几条，但肯定不是固定的一条路走到底，归根结底，时至今日的后人，不过是跟随前人的脚步，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老者露出前所未有的肃然表情，“如今，你对武道知之尚浅，难以拓展自己的路，但我希望你明白，前人是人，不是神，他们走的路，是他们的路，不是为你而走的路，所以有时候灵光一闪的联想，可助你另辟蹊径，你……可懂我意思？”
这一段，他长篇大论，态度非常认真。
“我明白您的意思。”陈清颔首，随即想了想，询问，“老人家，炼体境十重，再往后我若炼骨，是对是错？”
他因小狐狸带路而获得的《炼体手札》，亦为前人所著，他想走，但难以看出是否是一条正确的路。
眼下，既然身边有位实力不可探究深浅的前辈，不妨道出，让其给予评价和建议。
“炼骨是炼体境的某种拓展，显然有人想把炼体走到极致，而你想不想练，只需要尊重自己的选择，不需要听从我的意见。”老者不予评价，意味深长地说道，“小伙子，人生没有后悔的机会，但武道可以，当你在武道走得足够远，会触及某个境界，在达到那个境界后，你可以选择重来，可以精细打磨，甚至……开辟体系。”
开辟体系？！
这四个字，太过震撼人心，令陈清有了刹那恍惚，旋即情绪激荡，心弛神往。
他无法想象那一境界的大人物是何等风采，自己又是否有机会领略，乃至踏足。
何为开辟体系？
那就是推翻所谓的醒灵境、引脉境、炼体境、纳气境等等一系列几乎必须经历的境界，打造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老人家，您可曾走到那么远？”陈清好奇问。
“咳咳！”
老者握着鱼竿的手微微一抖，咳嗽两声，正色道：“与你讲得太多了，那些东西对你毫无意义，第二关的问题还是要继续。”
“您请讲……”
“最后一个问题，我不考你心性，不考你情商，只是由衷的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老者沉声道。
“……”
陈清不语，等待他的问题。
“如果人族要被毁灭，看不到一丝光明和希望，你会为人族而死，亦或者苟且偷生。”老者紧盯着陈清的眼睛。
他做不到读心，但他能从别人的眼睛中，读出对方的答案是真挚，亦或谎言。
陈清不假思索：“如果我活着，能带来希望，我会卑贱的活着，因为我怕死，如果只是活着，无法力挽狂澜，会同其他人一起面临死亡。”
“为何？”
“既然是人，就应当活出人样！”陈清回答得很坦荡。
“嗯……”
蓑衣老者沉吟片刻，点头：“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人，应当活出人样，第二关，你过了。”
同时，他鱼竿一紧，往上猛地提起。
鱼儿，上钩了。
挂在鱼钩上，活蹦乱跳。
陈清诧异，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老者会钓到一条七彩斑斓的奇特大鱼。
蓑衣老者淡笑：“小伙子，这条鱼可不好钓，如果你能通过下面两关，我便把他烧给你吃。”
陈清起身，拱手弯腰，不卑不亢：“小子自当努力。”
……
“唰！”
陡然，陈清眼前画面再次变幻，出现在一片广场之上，意味着他来到第三关现场。
此刻，广场上人头攒动，喧闹嘈杂，他们的目光注视着某处高台上方，时不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以及惊呼。
“这是……”他讶然。
环顾四周，他发现旁边全是炼体境强者，无一例外。
不过，或许该把强者两字去掉比较合适，毕竟数量太多，随处可见，而且看起来貌似只是寻常角色。
他怀着几分好奇，挤入人群，不断前挪，最终抵达高台正下方，对于正在发生的事件，一览无余。
高台上，一为炼体境十重，一位炼体境九重，他们正在厮杀，你来我往，战况激烈，但有一点在陈清看来，颇为奇怪，那就是他们毫无炼体境该有的战力，依旧在肉搏，没有使用战技，而且攻势并不凌厉，仿佛比普通人强不了太多。
片刻后，那炼体境九重扭转败局，竟略胜一筹，击败另一人，取得胜利。
台下在短暂的鸦雀无声后，陷入震惊。
“没想到林寒居然逆袭了，不可思议！”
“十五岁时，才区区炼体境三重，仅仅一年，突破至炼体境九重，当初的天才又回来了。”
……
“不可能，林寒，你怎么可能这么强！”落败者咳血，踉踉跄跄起身，望着炼体境九重的男子，难以接受比赛结局，整个人无比狼狈，神色惊骇欲绝。
林寒冷笑：“昔日你施加在我身上的耻辱，今日我一一奉还！”
“你！”
落败者指着林寒，语塞，一时气急攻心，晕厥过去。
陈清：“……”
看着这一幕，他心领神会，有点明悟这一关的要求是什么了。
用楚山河身边那个胖墩通俗易懂的话来讲，第三关，需要对战NPC！
恐怕这群NPC，指得就是他们。
在高台一侧，并排坐着许多长辈，气度非凡，他们的实力，陈清看不透，俨然境界远超其他人。
“不错不错，林寒一年时间逆袭，冲至炼体境九重，倒是又有了天才回归的样子！”稳坐中央的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率先开口，对于林寒的表情颇为满意。
对此，其他人自然迎合奉承。
“林寒，你且下去吧。”
“是！”
少年领命退下，而那位炼体境十重，则被两个人抬下去。
“还有谁要上来接受挑战？”老者捋着胡须，朗声道，“若连胜十场，可得锻体丹一颗！”
“我来！”
一位炼体境八重迫不及待的走上高台，拱手道：“在下林嘉，还请家族的各位兄弟姐妹赐教！”
陈清没有犹豫，当场入戏，一跃而起，进入高台，旋即面色微凝，但不声张：“陈……林风，请赐教！”
他发现，自己在踏足这块高台后，仿佛进入另外一处世界，或者说真正来到属于他们的时代，实力瞬间被压制得百不存一。
炼体境，在远古时期，仅仅是所有踏入武道者的起点，根本不强，乃至……
弱得可怜。
至于名字，他是故意不报真名，因为这明显是家族之内的比斗，哪有外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