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
古清妍起的很早，简单洗漱后，便来到厨房，为李素、田柒、紫影准备早饭。
身心俱疲的紫影，如昨日清晨一般，坐在古井旁的椅子上，打盹酣睡。
“奇怪的女人。”
彻夜未眠的李素，嘀咕一声，赤着上身，直接跳进了泥坑。
相比于昨晚，泥坑表面变得干燥了些。
随着李素的不断走动，泥坑重新变回泥泽。
最后醒来的田柒，来到屋檐下，瞧了眼坐在古井边的紫影，目光偷偷落在了泥坑里的李素。
“真努力啊。”
田柒暗道，轻步走到紫影身后，伸出双手，轻轻为紫影捏起了肩膀。
…
上午，李素再次来到了城北千户所。
“掉进了泥坑？”听了李素的讲述，左林一时无语。
这泥坑，好像是他让李素挖的。
“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李素盯着左林，诧异问道，在他的想象里，左林应该露出严肃的神色。
此刻，左林很平静，并且关注点更多地放在了泥坑上。
“为何要紧张？”左林反问道。
“有人查我，你不紧张？”李素吐槽。
左林轻哼道：“你以为这些年来，查你的人还少吗？”
李素皱眉，闷声道：“这不一样。”
他倒是知道，一直都有人在查那些诗集的幕后之人；可这是第一次，有人查到了他的李宅。
还是外地的巡天卫。
这很不同寻常。
“没什么不一样。”左林淡淡道，“以前也有人查你的李宅，你不知道罢了。”
李素盯着左林，心里泛起几分明悟。
“这次，查的也是我。”李素轻语。
若查的是田柒、紫影，左林不会如此淡定。
左林不置可否，提点道：“昨日，武风云跟你比试时，并未施展真功夫。”
“武风云…”李素一怔，若有所悟，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他来自武安郡？”
左林微微颔首。
“如果仅是调查我，那没什么问题。”李素稍稍松了口气，轻声道，“我就担心，醉翁之意不在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左林沉吟不语，他知道这句话，出自李素所写的一篇古文【醉翁亭记】里。
“你好好修炼即可，其他事，无需多理会。”左林看着李素，“你在淬体境的路，还没有真正走到尽头。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李素眨了下眼，好奇问道：“什么意思？”
“老夫为你准备的大机缘，可不是谁都能获得的。”左林意味深长地道。
李素撇了撇嘴，吐槽道：“你这样画饼，很难忽悠到人。”
左林笑道：“那你说说看，怎样画饼，才能忽悠到人？”
“每一个修炼者，都应该拥有一颗无敌之心。”李素看着左林，一本正经地道，“你应该告诉我，你的那份大机缘，只有在淬体境无敌，才能获得。”
左林点点头，“还有呢？”
“你要提到淬体境巅峰，然后再说，要打破巅峰，极境升华。”李素轻哼道，“再者，你要描绘一下你的大机缘，获得你的大机缘之后，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成就。
而不是仅仅用‘大机缘’这三个字，应付人。”
“极境升华…”左林盯着李素，一脸认真地道：“老夫要送你的大机缘，便是需要你同境无敌、极境升华才能获得。”
李素：“……”
“怎么？你不信？”左林微微眯眼。
李素吐槽道：“你用我刚教你的话忽悠我，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吗？”
“这倒也是。”左林笑了笑，道，“你小子修炼天赋一般，淬体快十年了，还在淬体，跟武风云差远了，老夫那份大机缘，保不齐就要落在武风云身上了。”
李素眉头拧了起来，心里有些不爽，轻哼道：“人家出自武安郡，就算你双手捧着你的大机缘，跪在人家面前，请求人家收下，人家可能都不爱搭理你。”
想到从储物袋里获得的几本功法，又在心里补充道：“现在的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了。你那点机缘，我能不能看得上，还要另说呢。”
左林点点头，悠悠说道：“是呀，人家瞧不上的，老夫都不是很想给你，你说你跟人家的差距有多大？”
李素斜睥，“差距大吗？大到我一拳打飞他？”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老夫我岂不是能跟武戬过过招了。”左林轻语。
“武戬…”李素睁大眼睛，“武风云是当代武安王武戬的……”
“不该问的别问。”左林瞥了眼李素，道，“回去吧，实力不济，好奇心就别那么重。”
“……”
李素轻轻哼了哼，倒也没再多问。
两人相处近十年，相互之间还是颇有默契的。
就像左林，从来都不会过问李素是如何写出那些诗集和文章的。
“这小子，是让我忽悠瘸了吗？聪明中透着憨劲，也是没谁了。”
左林站在案牍房窗前，盯着李素离去的背影，喃喃感慨。
“聪明中透着憨劲？”
案牍房最深处，宛若跟幽暗融为一体的玉衡仙子，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昨晚，从李宅离开后，她便来到了千户所，调查李素的一些信息。
令她诧异的是，整座千户所，完全没有那少年的信息。
这显然很不正常。
“能说出极境升华…倒也算是个人物。”
“为何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玉衡仙子陷入了沉思。
刚刚，在偷听李素、左林谈话之时，她就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思忖半晌，扫了眼离去的左林，玉衡仙子心中忽然一动。
“淬体境？”
“那少年已有妾室，还是淬体境？”
玉衡仙子眼里闪过一抹古怪，彻底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一个夜夜笙歌的少年郎，一个志在修炼的少年郎，怎么可能还在淬体境？
“不对劲啊。”
“这少年郎，有问题。”
…
城北，李宅。
回到家中的李素，脱掉上衣，径直跳进泥坑，继续修炼。
近些年来，他的生活其实一直都挺单调的。
每天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
单调却不枯燥。
刚开始，跟着左千户学一些粗浅武学，李素一度以为，修炼和前世的健身差不多呢。
伴随着体魄、力气、速度、眼力、耳力等方方面面的增强，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健身可以比拟的。
再怎么健身，一般人也不可能举起千斤石块。
在三年前，李素便已可以堪堪举起万斤青铜鼎。
如今的他，举万斤鼎，早就可以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缥缈游龙身…”
站在泥坑中间，泥泞漫过胯部，李素脑海里浮现缥缈游龙身的姿势和法诀，打算尝试修炼。
缥缈游龙身，出自道门天宗，是李素从香囊储物袋里获得的四门功法之一。
这是一门身法武学。
李素在泥坑里迈步脚步，每迈出一步，都会激起些许泥泞四溅。
同时，缕缕真气也随着李素的动作，在体内经脉里流转，逐渐壮大。
东厢房，窗口前。
古清妍状似无意地扫了眼泥坑里的李素，一颗心顿时一沉。
缥缈游龙身。
她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