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陆锦画悠悠转醒。
入眼便是秦翊那张俊朗却憔悴的脸。
她吓了一跳,想唤他,又见他闭着眼睛靠在自己怀中,似乎睡得很沉,便不舍得了。小心地伸手绕过他的肩膀,将他半拥入怀中。借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她静静看他,目光贪婪,舍不得挪移分毫。
上次这样亲密是在什么时候呢?
陆锦画仔细想了想,好像又想不起来。毕竟他还是太子她也还是丞相之女的时候,要顾及的太多,在外人面前他们只能端着该有的架子,彼此保持界限。
至于私下……过了七岁以后,男女之防明显,也没什么私下可言。
为数不多的几次扑去他怀里撒娇,都会听到他身边的老宫女咳嗽提醒。而他没有选择,只能拍拍她的肩让她站好,注意分寸。
至于那次他在星月湖畔亲吻她的额头……应该是当年他所做的,最放肆的事了。
因为她看到他身后的几个老宫女满脸错愕,震惊半晌,也没反应过来去提醒自家小主子。
“……”没忍住,她笑了一声。
秦翊瞬间睁眼,待发现陆锦画正盯着他傻笑,不觉也跟着笑起,屈指在她鼻尖轻刮一瞬,问道:“笑什么?”
陆锦画神色讪讪,往他怀里缩去。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我在想你当年亲我,你背后那些老妖婆脸色简直难看到找不到任何语言去形容”吧!
看她跟以前似的,不想回答就要着急躲避,秦翊低声一笑,右手放到她后颈,轻轻拈了拈。
“小锦,其实我——”
后半截话尚含在口中,突然听到安雯在外室大喊:“王爷,皇上来了!”
秦翊和陆锦画俱是一惊,不消多说,他掀被起身整理衣服褶皱,陆锦画立即帮他束发插簪。等他形容与往常无异,陆锦画又乖巧躺回床上,对他眨了眨眼睛,做出极度虚弱的模样。
待客大厅,秦燮正襟危坐,跟随进来伺候的仆婢噤若寒蝉,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秦翊从门外踏入厅中,看到正座上一身金龙明黄,他双目微敛,走前行礼:“臣弟见过皇上。”
秦燮端起手边茶盏,掀盖撇去浮层茶叶,一脸悠然自得:“三弟无须多礼,这是你家,随便坐。”
“是。”
对于秦燮的突然造访,秦翊没有丝毫准备。出来那瞬他琢磨了一番,十之八九是秦燮听到陆锦画连“病”两场,要借口找他发难。
果然,刚坐下就听到秦燮一声冷笑。
“锦画虽是罪臣之女,可她嫁入闲王府前,到底是个能说能笑的全整姑娘,怎么在村子那破落地方能活蹦乱跳,到你这却缠绵病榻,久卧不起?若是三弟这里风水不好,朕可将她接入宫中调养静心。”语气虽然平静,但秦翊听得出他的讥讽,以及隐藏在表面之下,不断汹涌的东西。
当真虚伪。
秦翊淡淡一笑:“陆锦画既然已嫁入闲王府,无论生死,都该是王府里的人。如此,便不劳皇兄记挂您的弟妹了。”
“哦?”秦燮微笑,“看来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呵,朕原本还以为是三弟听信外面谣言,才将锦画虐待至此。”
秦翊语调无波无澜:“说到虐待,此次她生病,倒真与虐待相关。臣弟请来的大夫,从她身体中取出七根绣花针。”将话题旁引。
秦燮目中划过一丝惊讶:“还有这事?”他放下茶盏,饶有兴趣:“你细说与朕听。”
秦翊五指缓缓蜷紧,扣在木椅之上。
秦燮的细微反应皆证明知道此事,他万万没料到,这位道貌岸然的兄长会为逼他出手而对小锦下如此狠手。
迎上秦燮已经恢复淡然的眼神,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又松开五指,拱手一句:“具体细节,臣弟也不知,只能等陆锦画清醒,再做其他打算。”
“也好,”秦燮似笑非笑,“罢了,朕今日来,问候她倒是其次,主要有另一件大事要告与你知。”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本红底暗云纹折子。
秦翊目色渐沉。
上次看到这红底暗云纹的折子还是在不久前,而折里内容……
是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