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然也一直安静地吃着饭,但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南北的动静,看到她吃下了不少东西,唇角才慢慢地扬起了淡淡的弧度。
吃完早饭,佣人上来把餐厅收拾干净,又摆出餐后水果。
南北没吃,她坐在沙发上,偶尔看看手上的时间。
宋清然也没有拖延。他换了套黑色的衣服,也递给了南北一套黑色裙子,说:"你去换一下吧。"
南北看了黑色的裙子,胸口轻轻起伏。
十五分钟后,宋清然开车带南北往墓园的方向开去。
南北一路上都看着窗外,侧脸的线条显得有些冷漠,她绷紧了唇线,望着两侧不断往后倒退的风景。垂下了眼。
*
这里是宋家的私人墓园,阴天,微微飘着雨。
宋清然下车后,就撑起了黑伞,走到了南北的身边,他绷紧着轮廓,明明一直垂眸看着她,但一直和她保持着身体的距离。
南北深呼吸。环视了周围一圈,阴雨飘落到她的小腿上,带来了一阵瑟缩的凉意。
门口的守墓人穿着黑色的套装,早已经得到宋清然今日会来的消息。早早地就在等候着了,他看到宋清然,就过来领着两人进了墓园。
南北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光秃秃的墓碑,周围的墓碑上都写着名字,只有这一块上面,什么都没写。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来到这世上。
南北的鼻子一酸,她抿着唇,眼圈微微有些红。她移开视线,眨了眨眼睛,忍下了眼泪。
她不能再悲伤地沉浸在过去的世界里了。
可是,目光一接触到墓碑,她又哽咽了起来。
那些她想逃避的过往,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肌骨,缓慢又疼痛地腐蚀着她的心。
宋清然半蹲了下来,在墓碑前放下了一束鲜花,然后安静地走到了旁边,留给南北独处的时间。
南北蹲下来,安静半晌,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过空白的墓碑,手指微微颤抖,她什么话都说出不来,更何况,这时候说的任何话,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她连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来到了这里要做什么,都弄不明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清然又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后,他替她撑着伞,挡住了飘落的阴雨。
南北垂着眼睫,看到了他锃亮的皮鞋。忽然问:"你给他立墓碑,有意义么?"
她问出口,没等宋清然回答,就觉得讽刺意味很浓。
她现在就是单纯在发泄。在找宋清然的麻烦。
宋清然喉尖滚动,他沙哑着声音开口,像是很诚恳一般:"因为愧疚,因为自责……"
南北讥讽地扬起了唇角。
宋清然:"也因为我想给他一个确定的身份,宋家移民来伦敦很多年了,但还是觉得身后事很重要,我希望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能有个确定的身份,知道自己属于哪里,能去哪里。"
南北抿直了唇线,唇色苍白。
*
两人离开墓园的时候,阴雨又慢慢地变小了。天空上的乌云似乎在慢慢地散开,隐隐约约有微光即将穿透厚重的云层。
墓园的风吹起,树叶轻轻地哗哗作响。
宋清然开车回宋家,回去的路上,他的手机却一直在震动着,他面无表情地扫了几眼,就不耐烦地摁掉。
南北瞥了眼。
宋清然解释:"没事的。"
南北冷淡地猜测:"是不是江笙?"她刚刚隐隐约约地瞥到了模糊的字眼。
宋清然抽空瞥了她一眼,南北抿唇:"接起来。"
宋清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缓缓地用力。收紧了几分,他缓声说:"等回到家里,再接。"
南北看了他一眼,宋清然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找了个位置,稳稳地停下了车子,这才拿起了手机。
南北因为他的谨慎,还多留心了下。她记得以前他开车的风格并不是这样,或许跟年纪越来越大也有关系,风流的宋少爷也知道了安全第一。
*
宋清然原本想回电话的,但那个跟索命铃一样烦人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他垂眸,接听了起来。
那头是江笙。
她的声音尖锐:"宋清然,你是不是带南北回伦敦了?南北在你身边么?你把电话给她,我要跟她说话。"
宋清然黑眸沉入深渊:"江笙,你如果再发疯……"
"发疯又如何?不发疯又如何?宋清然,是你和南北把我逼成了现在这样!"
南北静静地听着,胸口的怒意沸腾了起来,她掐紧了手指:"电话给我。"
江笙分明听到了南北的声音,她几近癫狂:"是南北?是她么?我要见她。"
电话的那头一阵嘈杂,似乎有东西被打碎的声音,还有其余人的阻止声伴随着江笙的尖叫。
宋清然关掉了电话。
南北冷淡地说:"我要见江笙。"她的声音很坚定。
宋清然却有些不放心,他俊眉拧了起来。
南北:"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么?"
宋清然听出了她声音里的讽刺,他胸口微微起伏,半晌,还是屈服了,他重新启动车子。喉结滚动:"没有亏心事,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我担心她伤害你。"
南北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你囚禁了她。是么?"
"嗯。"宋清然绷紧了身体。
南北的唇畔弧度浅浅,很讥讽:"你还是没有变,以前囚禁我,现在囚禁她,你真让人觉得害怕。"
宋清然手上的力道加重,指节微微泛白,却什么都没解释,默认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当年的确自私地困住南北,尽管理由是他太想要她。到了江笙所在的别墅,南北下车后,环视了一周,才发现宋清然对江笙更狠一些,这里的环境分明一点都比不上她当年所住的地方,那个金色的牢笼。
这个别墅戒备森严,环境略显阴森,整个别墅庄园都比较死寂,没什么生机。
大铁门处的保安看到宋清然,就打开了门。
靠近别墅,就能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尖锐女声:"我要见宋清然,我要杀了南北,那个贱人!放我出去。"
宋清然脸色沉沉,眉眼冷冽,他打开了大门,走了进去,眉眼萦绕着低沉的气压。
江笙的专属保镖正在按住她,但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新鲜的抓痕,显得有些狼狈,他冷着声音:"你冷静点。"
江笙的炮火转向了他:"废物,走狗!垃圾!没用的男人,你也该去死,带着你的孩子!!"她几近嘶吼。
江笙看到宋清然的那一瞬间,眼睛分明亮了起来,都有了光泽,她挣扎得更加厉害,想要来到宋清然的身边,她一转眼,却又看到了宋清然身边的南北,她眼里的怒火喷薄,咬牙切齿:"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