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
安向文又小声地喊了句,试探地看了下没人阻拦,他一溜烟跑到了白僳身边。
“白哥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卷毛青年嘀嘀咕咕的,他以为白僳和他状况一样,“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上门了……听说还有爆炸,但我没有印象了。”
站在楼下一抬头就能看到大范围缺失的洞口以及周围被烟熏火燎染黑的墙面,一旁的救火车也还没撤走。
卷毛青年的碎碎念还在继续:“警察那边说,这个公司搞传销还涉及什么熏香催眠啊?怎么又和邪教有关啊!”
人类的声音多少有些崩溃。
“我确实缺少了这么一段记忆,就记得和白哥你坐在会议室里了,后面有个穿着斗篷的人走上去……”安向文一面回忆,一面说道,“警察说需要去医院做下检查,确认那熏香对人体没有影响……所以怎么又是医院。”
两轮吐槽,安向文都在复盘自己的心路历程。
不过,怎么没人回应。
“白哥。”卷毛青年朝身侧看去,“白哥你在听吗?”
两人落在队伍末尾,或许是觉得白僳足够看住一名受害者,前面特殊部门的成员只朝后确认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最多指了指远处的车,示意白僳将人送上前往医院的车。
“在听。”
不走心地应了一句,白僳的目光却未放在卷毛青年身上,而是直视前方,甚至有点偏移,偏向一旁街面间的巷子。
就在他们路过之时,有人跌跌撞撞地从巷子中跑了出来,阻拦在他们面前,人踉跄着左脚拌右脚,表演了一个平地摔。
路人这一摔直接把脸磕到了地上,也把自己的随身物品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手机在街面上砸了几角,顺着路人跑出来的路线落回了巷子中,掉在墙面投射下的阴影中。
一般人遇见突然摔倒还没什么动静的陌生人,心善一点回去扶或者查看情况。
安向文表现得就心地不错,他看前面车也快到了,干脆蹲下身子,把路人翻了个面。
“手……手……”路人喃喃着,引得安向文朝巷子里看。
卷毛青年看到了那只摔在阴影中的手机,他看路也不是很远,便同白僳说了一声:“白哥,你帮忙看着点他,我去拿他的手机。”
说罢,安向文从蹲姿站起,朝着巷子走去。
白僳按着人类的话朝躺在地上的路人看去。
最初是随意的一瞥,然后视线定住了。
这个是……黑色的眼睛微眯,白僳多看了路人两眼。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正想转头看向一旁的巷子,人类的惊呼几乎于同一时间响起。
“哇啊!”安向文惊叫着,“什么东西!”
白僳一扭头,就看到卷毛青年跌坐在地,而在巷子中的阴影下,有什么不成形状的黑色之物一闪而过。
在白僳看过去的瞬间,黑色之物立刻擦着屋檐边角逃窜消失,离开了视野之中。
安向文的叫声吸引来了旁人的注意,特殊部门的人匆忙折返,围在巷子口询问发生了什么。
安向文被人一围一问,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我……我就是来帮人捡手机,然后……然后有、有看不清的东西要扑我脸上。”
卷毛青年满脸困惑,他实在想不到黑影是什么,只能猜测那是只行动迅捷的猫。
“被我打扰了休息然后想要报复我扒脸的猫吧……?动作还挺快的。”
特殊部门的人齐齐沉默,他们总觉得那肯定不是猫,那描述同部门里近期记载的一个现象有点相似。
在人类研究黑影为何物时,白僳仍蹲在那名路人身边。
他的黑眸略微收缩,眼白部分占比较大,但因为一直低着头,也没人看得清。
这名路人和昨天晚上那个生病的人类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啊……只不过后者严重一些,前者刚开始漏“气”。
伸着两个手指把路人脑袋扳过来又扳过去,没从路人脸上观察出什么所以然来的白僳遗憾地叹了口气。
所以,巷子里那道黑影是什么?
安向文给不出答案,但白僳可以说上一二。
——是淤泥。
黑色黏稠的液体类似淤泥,与河道内挖上来真实的泥泞不同的是气味。
白僳说不上好吃还是不好吃,那滩淤泥面积太小了,或许大一点方便他评判。
不过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呢?
视线略过周遭吵闹的人类,白僳虚无地从人影交错的缝隙中看向了巷子深处。
他大致能还原一个落单的路人走在小路上,想从街的一头穿行到另一头,特意抄的小路。
而就在这脱离他人视线的小路上,路人遇到了意外,遇到了袭击,这其中的发展无人知晓,但可以看到遭受到袭击后路人无生命大碍,能踉跄着往外跑,再栽倒在他们眼前。
后面就是卷毛青年独自一人去捡手机,也遭到了袭击,只是他躲闪几时,没被攻击……大概吧。
白僳视线一个跳跃,回到了被特殊部门成员围着的卷毛青年身上。
他除了屁股后摔了一下有些脏以外,和白天遭受了一次催眠精神萎靡,其他状态良好。
用安向文自己的话来说,他现在起步去跑个八……四百米不是问题!
扒拉着人类头发的手一顿,白僳面前盖下一片阴影。
他们这边因为突发意外迟迟没有人上车,终于还是让已经坐上车的祁竹月找了过来。
“你们——在这干什么?”
扎着马尾的女性两手一叉腰,她站在躺倒在地的路人身边,因为视角差异一时间没看到蹲在那的白僳。
祁竹月面向巷子口,看那乌泱泱一波人拥挤在那,把一名卷毛青年……好像还是要带去医院的受害者围在中间。
见带队的过来,有队员立刻立正给予答复,详实地把他们为什么会逗留说得清清楚楚。
冷不丁又接受了一系列消息的马尾女性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头疼。
她也很快判断出,这袭击事件在局里挂了名。
“那……”祁竹月马上做出决断,“把地上这位也送去医院吧。”
不出所料的话,这大概是最“新鲜”的被袭击者了。
下完指令,祁竹月心里扳着手指数了一下,觉得今天出来这一趟遇见的事有点多。
扎着马尾的女性不由地垂脑摇头,当她放低视线时,与一双黑眸对上了目光。
祁竹月:“……嗨?”
祁竹月:“不对,你怎么蹲在这?”
已经在那蹲了十分钟有余的白僳收回手,点了点自己的面颊:“我存在感很弱吗?”
祁竹月错开视线:“哈哈……刚刚在想事情。”
干笑了两声,祁竹月迅速在前面队员的叙述里找出了白僳的存在,只是人类女性前面在想事情,就给忽略了。
后面的人员转移做了稍许改动,但大致还是把需要做身体或精神方面检查的人送去了医院,其余人收队回局里,连带着想要直接离开的白僳也一起。
“拜托了,白先生!”
不知晓姓名的特殊部门成员在白僳面前行了一个大礼,腰弯成九十度,一副白僳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他们身处人员往来的警局门口,不清楚是否是刻意,车子在大门口将人放下,以至于现在二人的互动能被行人看到。
行人不自觉地投来视线。
由于那是警局门口,看热闹的人猜想便五花八门起来,而且白僳听觉出色,围观群众压低了嗓门,他也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无外乎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纠纷的,但考虑到一人身着警服且神情正常,纠纷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大。
特殊部门成员见白僳没有立刻给出反应,微微抬起头,开始加码:“今天局里的厨师有烧……”
人类一连点出了好几个本地区不常见的菜谱,好似他们专门挖了人来烧饭一般。
用食物引诱办法有点蠢,但有用就行。
围观以为被请求的黑发青年不会因为这点条件就答应时,黑发青年果断一拍手。
“可以。”白僳答道,并转过了身,“现在就进去吗?”
……
特殊部门借用的位于五楼的一间会议室内,里面的场景有些不伦不类。
不知道怎么就通过厨房后门运送上来一些茶点,每个座位前摆了一份,多的全部堆积在远离白板的一个角落里。
会议室飘起了一股甜腻的香味,与其说这里将开一场严肃的会议,倒不如说马上要开的是茶话会——畅所欲言,没有限制的那种。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祁竹月在抱着资料走进去前神情恍惚了一瞬。
为什么他们部门的画风越来越奇怪了?
虽然之前画风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还是有在好好开会的。
难道这就是有能力的人心里多少会有点变态的原因吗?
祁竹月叹了一口气,还是推门而入。
她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
凡是没人外勤任务还工作有空的队员都被叫了过来,分散着坐在那,像短发的女性同僚见她进来,还朝她挥了挥手来打招呼。
没有说话是因为对方嘴里塞着食物,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食堂新来的厨师的拿手点心吗?
没救了吧。
扎着马尾的女性自暴自弃地垂下头,走到短发女性身边,把手上的文件重重地摔在了桌面上。
陈梓:“唔唔唔呜呜呜。”
祁竹月:“……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再说话吧,陈姐。”
陈梓:“哦……感觉你火气有点大。”
祁竹月:“任谁突然出一趟任务遇上了这么麻烦的事都会是这个反应吧?”
虽说这个是他们特殊部门的日常了,但还是会忍不住抱怨。
随即祁竹月小声向陈梓说起了今天一路的心路历程。
最开始的普通爆炸疑似恐怖袭击,到接到短信后的传销现场,再到发现古怪手札定性为邪教聚会。
然后在邪教公司的监控视频里看到了白色诡物,没等她上报,紧随其后又有个长了眼球的“瘦长鬼影”。
最后,在把受害者们送去医院的路上,还能遇上近期传闻甚广的黑影袭击事件。
“简直就像是把buff叠满了……平时遇见灵异也没这么多事啊?”祁竹月百思不得其解。
陈梓听了,若有所思。
半晌,她指了指房间一角,用口型比划道:我觉得和他有关。
祁竹月都不用看过去,就知道那边层层叠叠的空盘子山后坐着的是谁。
正好现在人没来齐,黑发青年这会儿多吃点也没什么关系……等等,谁来把盘子端出去来着?
扎着马尾的女性视线飘过去,再沉默地挪回来。
没救了。
短时间内第二次生出感慨,祁竹月站起身,任劳任怨地分发起她刚刚写完的任务简述,用来开会是足够了,详细的事后再补吧。
分发到白僳那时,祁竹月发现黑发青年的进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顺便帮人从门外喊了几个路过的同事帮忙来搬东西。
不管看多少次都是很惊人的食量,这就是吃播主播的实力吗?
不同于其他人可能还带作假视频,这位长居他们局里关注对象榜首的黑发青年可是经由了部门里专业医生的检查——一切正常。
食欲正常,食量正常,身体正常。
操心的人类女性将空盘收走,给吃完最后一份茶点的黑发青年塞了一摞纸。
她已经不指望人能好好看了,希望黑发青年能老老实实地在这坐到会议结束,毕竟连坐进来都要用“拐骗”的手段。
说起来,他们部门对他可真宽松啊……
扎着马尾的女性走向下个座位时,余光后瞥,看到黑发青年的手按在纸张边缘,向上掀起了几张。
但他没看几眼便送了手,失去拉力的纸张飘飘然落了回去,手的主人也换了个姿势撑住自己的脸,表现出一副不怎么感兴趣的姿态。
然后,黑发青年打了个呵欠,干脆趴到了桌面上。
神情之淡然,看不出他的友人刚刚从邪教的贼窝里出来还遭受了袭击,还被送往了医院。
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异于常人吗?祁竹月不确定地想。
有特殊能力的人,总是会给予优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