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锦绣年华,一段纷飞的回忆。终了时分,又有谁可以回答我,究竟,什么是江湖?究竟,什么是荣耀?
黑色的丝绸,点点梅花似血似雪,洒落前襟。栩栩如生的刺绣,怕也只有沧浪剑阁的宫女才做得出来了。沧浪剑阁的四大高手,一色的黑色劲装,绣了梅的花样,好不齐整。
世人皆知,沧浪剑阁上承剑宗一夜飞雪夜飞雪的衣钵,又有当今剑阁阁主夜纱华的七重修罗剑法,早已是江湖上无可非议的第一大派。沧浪剑阁,俨然成了并肩武当少林四大门派第五大派。而其中的四位罗刹亦是人们静静乐道的话题。
“当年的夜飞雪,使的那一路一夜飞雪的剑法,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简直出神入化,一招一式,不紧不慢的却招招夺命。据说,那路剑法共有九九八十一式,却从未有人见过。见过的人,都成了鬼了。夜里舞剑,竟像那纷飞的雪花,连成一道光影,让人神魂颠倒啊。”
“行了,别白话了。你又没见过,臭拽什么啊?”
看那人说得起劲,酒馆里其他的人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被人打断了。说书似的那人自然气不过,可又没什么好反驳的,毕竟,他所言也只是江湖传闻罢了。一夜飞雪夜飞雪终究是个神话罢。
锦绣山庄。
长安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坐落在城东边儿的一座连绵百里的庄子就是天下首富的沈二爷的锦绣山庄。若说沈二爷是天下首富有谁不信的话,可真是不配活在世上了。这天下的当铺票行有七成都是沈家的产业,沈家亦经营绸缎生意,他们家的绸缎是皇家御用的,可想而知了,他们沈家的财富。
沈二爷,原名沈连城。只因年轻之时与当今的镇西大将军信楚天结为异性兄弟,按年岁大小排行老二,沈二爷的名号才传开了。信楚天是老大,而老三,却从未有人提起过。当年的三个年轻人如今已过不惑之年,儿女亦已长大。
“冷穆,还没找到么?”沈二爷背着个手,伫立在书房临窗的一侧。沉沉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和担忧。
“冷穆无能。”冷穆是沈家大小姐的贴身护卫,自小姐出世就已经跟着她了,算来也有个十五年了。从未有过什么过失,可这一次,竟犯了这样的大错。
“穆儿,你是这些孩子里我最信任的。”沈二爷缓缓的道,语速不快,但很有压迫力,足以使冷穆心下一颤。“穆儿,只要你把琴子找回来,别让她在外面胡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是。”冷穆深深欠了一下身,转身而去。
走出了书房,一抹淡淡的光洒在冷穆的脸上,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眉目如刻,英俊而耐看。那双眸里,复杂之色呼之欲出。他,心底里,又何尝不是在担心他守护了一辈子的琴子?
在出了书房,他漫不经心的走着,竟顺道走回了小姐的葬心阁。此阁名唤葬心,是大小姐的闺阁。虽为闺阁,却比京城里大户人家整个府邸还要大了。一面假山环绕,一面青竹掩映,格内风光深锁,不得而见。只慢慢走进去,却见的曲径通幽,别有洞天。由一段石子路,引着上了小桥,石桥也有个雅致而忧伤的名字,千生。(嵇康,千载长生,歌以言之,徘徊于层城)
“你到底去了哪?”
冷穆默默呢喃。他手中的冷剑亦察觉到了主人纷繁复杂的情绪,又冷了几分。
十五年前的夜晚,他冷穆被送入沈府,只因他骨骼精奇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便由此被收留在了这里。短短时间之内,他便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又因为他为人忠实尽心,沈二爷便让他贴身保护在自己的掌上明珠身边。沈二爷只此一女,自然视作珍宝,况且沈家之名定会招来不少暗敌,不找一个死士来保护着自己的女儿这怎么能让他放心呢?
十五年了,陪在她身边,已有十五年了。
时间一去,绝没有回头的道理,过往的好坏都已是过往,无从追究了。冷穆久久伫立在她房间的月洞门口,仿佛可以听见她的笑声。月光冷冷,打在他灰黑色的袍子上,勾勒出了他孤单的身影。
思绪凌乱,却依然记得三天前,她负起离开的情景。
“你说什么你?什么叫他很好?什么叫我应该怎样?我应该不应该,是你一句话就能左右得了的么?”
琴子穿了件玫瑰红色的过膝短裙,脚上穿着白色的靴子。因为动作过大,头上斜插的那只金质步摇晃来晃去发出悦耳的响声。
冷穆坐在一边并不言语,眉头紧锁,他明白刚刚自己说的话对琴子而言是多么大的伤害。可他自己被伤的却也是痛彻心扉。
又有哪一种真爱是无需鲜血来浸染的?
“冷穆我告诉你,这天下还没有谁可以要求我做这做那,记住了,我永远都只听自己的。”琴子说罢,拂袖而去。
今日风紧,丝丝缕缕的透过窗纱吹了进来。冷穆低下头,暗叹命运的无奈。如果注定的是,他们二人此生无缘,又何必让他们相逢相知?
次日,沈二爷便准了冷穆的请求。由冷穆带了沈府的十几个高手出城寻找沈家小姐。因为,长安城早在琴子出走的当天就已经被冷穆带人暗中翻了个底儿朝天了。冷穆心里盘算,也许琴子出了城一路向西走了。他,陪着琴子一起长大,始终都是最了解琴子的人,也只有他才能把那鬼丫头带了回来。所以沈二爷也就不再固执,毕竟,有什么话还要等琴子平安回来才是时候说明白。
他们一路马不停蹄,一路又暗中调集沈家遍布四海的暗卫眼线,毕竟沈家小姐出走不是件小事,虽要查,也要暗中的才行。要是被有心的利用了,可不是玩的。
是夜,冷穆连赶了几天的路,马也累死了好几匹了。身边的人劝道,“冷爷,咱们连着走了好几日了,兄弟们都吃不消了,您也好几日没合眼了。”
未等那人说完,冷穆挥挥手,这夜,便在此地扎营休息了。他,也确实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