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子,我们是兄妹,也会是夫妻。”
真是好别扭的一句话,琴子听了都有些哭笑不得。“你想说什么呢?”她扑哧一下子笑了,问道。
“没什么。”他别过眼神,不再看她。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到了太原,琴子自是住在沧浪剑阁的。剑阁上下早就收拾齐备,恭迎沈大小姐了。和绚司空淳莫燕飞三人早就候在城门外了,却独不见那个她最想见到的人。
琴子跳下马车,环顾四周,却没有寻到那抹冰冷淡漠的身影。信弈城则前去与阁内人物说话,没有看到琴子。
倒是和绚,露出一副迷死人的笑容缓缓走过,不留痕迹的在琴子耳边丢下一句话,“他在湖边。荒冢。”琴子知道此人便是另天下少女皆为侧目的和绚,但在琴子眼中,只不过是生了个娇艳点儿的臭皮囊罢了。
当夜,他们便入住剑阁。琴子和信弈城虽未有成婚,按道理来说不应住的太近,但夜纱华认为,江湖儿女不应有那么些个繁文缛节的,遂将琴子安排在了流云别苑里。四大罗刹皆有自己的别苑,只是,冷月铁风很少住在这里罢了。琴子一面念着和绚的话,湖边荒冢,一面又应付着筹备祭祀参拜之事,不得安歇。知道了夜晚,暮色低垂,琴子方着了轻便的过膝短裙,一跃而起按照和绚后来透露的地形寻了过去。
那一抹玫瑰红色的身影,很多人都看到了。冷穆心下不安宁便派了影卫跟着,自己却不敢再跟,真的好怕看见那些个缠绵的情景,他想死的心都有。信弈城与琴子比邻而居,自然是知道的,但依旧平平淡淡的与司空淳浅尝着翠玉斗里的老君眉。
“不去看看么?到底,你才是她的丈夫。”司空淳抿了一口茶,轻问。
“是,我才是她的丈夫。”此言轻描淡写,但却道尽了信弈城心里的盘算。司空淳自也不再多言。
其实,以信弈城的性子不易于旁人交往,只有一个司空淳与之亲近。四大罗刹在性格上或多或少都有着疏远的习惯,所以,他们都不怎么有朋友。独信弈城和司空淳却是多年相知的好友。
和绚凝望着琴子一跃而起的身影呵呵笑道,“这样的轻功,怕是从小练得。”原来,琴子,这个沈家的大小姐不仅仅是个花瓶子啊。越来越有趣了。
荒野中,他冷冷而立。这凄楚的月光静默的洒在石碑上,碑上无字。
弯月高悬,像极了他残破的心,弯月尚有圆满的时候,心呢?或许此生都无法修补了吧。手指划过石碑上的裂痕,岁月侵蚀,就连石头都有了伤痕,更何况,饱经风霜的血肉之躯。
“葬的是谁?惹你这般落寞。”
竟是她声音,铁风收起脸上那副因心底疼痛而扭曲了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冷冷的,回道,“我的女人。”
他的女人?琴子不禁退了一步。他说的这样坚定没有犹豫,看来,生死的距离只是更加拉近了那人与他的感情。他的女人,“你应该加上曾经二字。”琴子走上前去,低沉着声音。
他回答的太过认真太过不经思考,这发自心底的称呼,让琴子的骄傲被深深地伤害了。
“我曾经的女人。”他改了口,但并没有看向琴子。
太不情愿的改口更让琴子愤怒,却只笑道,“到底是哪一位倾国倾城的,这般记挂着。”
“我说了,她只是我,我曾经的女人。”说罢,而去。那个曾经,他并没有放开,所以,也就不能是曾经。
琴子忽的有种冲动,想一掌拍碎了这石碑,不管她是灰还是沙,到底见识了,也不枉为了一个死人动这么大的肝火。可她终究没那么做。琴子虽只有十五岁,却早已能够泰然处之任何场面,她那高傲的自尊绝不会容许自己成为一个泼妇一样的人。她不想铁风这样看她。又毕竟,男人一生之中怎会没两个女人,没两端感情呢?她暂歇了脾气,淡淡的看着石碑。
铁风自出生便被遗弃,五岁进入沧浪剑阁,与和绚司空淳夜纱华三人受训于夜飞雪,(这时的信弈城还没有被送到剑阁里)。夜飞雪是怎样的人物啊,在他手下,只许有利刃划过空气的丝丝之音,却不能听到半分别的念想。就这样,过了多少年呢?谁也计算不清了。在夜飞雪辞世的前一年,铁风忽然开始常常住在剑阁中自己的别苑里头了,这让很多人都为之惊奇。其他几个罗刹均是知道的,在他的别苑里,还住着一个美到倾城的女人,她叫蔓心。她总是一身火红色的纱裙,只因她是西域而来的舞娘。那火红火红的颜色,仿佛铁风的人生一下子就被她的舞给点燃,一发再是不可收拾的。按说,冷月当年已是名动江湖的刀客,身边多个女人也是无妨的,剑阁又不是要人清心寡欲的地方。可终究好景不长,那女人竟然那么的死了。死的莫名其妙甚为离奇,其他人因为铁风的狂躁之态也不敢多加询问,只得就这样,让事情慢慢的淡了下去。只是,湖边,多了一座坟,没有刻字。铁风只要在太原一日,就会去那坟上守着一夜。他不哭,不笑,不回忆,似乎只是为了在她身边,多站一会儿。
这些事情,是和绚告诉琴子知道的。和绚为人比较开朗,不同于其他罗刹的阴郁,虽然为人有些张扬不懂收敛,但用心真切,很得琴子喜欢。从他口中,琴子才发觉,真正的铁风,她其实根本不认识。
“又或者,铁风他自己也不认识真正的铁风呢。”一个声音悠然而来。
琴子和和绚两人刚刚都陷入了沉思,竟丝毫没有发觉有人推门进来了。直到被声音带回深思,这才抬头看见了秦伊苏。秦伊苏莲步轻移,向着和绚还有琴子福了下身,轻轻说道,“流云罗刹请小姐沐浴更衣,过会儿要去宗祠拜祭了。”琴子还沉浸在那故事里面,抽不回神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