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追过来了。”娘四个一起,向着村外走去,顾来娣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去。
听女儿如此说,金氏停下脚步,看着顾老二来到近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两人成亲多年,自己为他生下了三个女儿。
成亲那会儿,就听说婆婆是个难缠的,可看着丈夫,她就觉得什么都不是事,日子总会好的。
嫁过来之后,确实出现了许多问题,尤其是在她生下了三个女儿之后。
婆婆时常刁难她,姑嫂也都不好相处,偏偏丈夫是个愚孝的,哪怕看着她委屈,都说不上话。
时间久了,再热的心,也都凉透了,尤其是大女儿被卖掉之后,丈夫更让她寒心。
当听说婆婆要再一次卖掉她孩子的时候,她心里想着,再给丈夫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肯分家,带着她跟孩子们出去过,一切的一切,她都可以原谅。
可最终,她等来的,是一纸休书。
心真的凉透了,金氏看着面前的男人,再没了往日里的热乎气。
见金氏如此,顾江的心里,酸涩难耐,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夫妻俩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媳妇……”好半天,他才终于开口,唤了一声,却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休书都已经写了,咱们不再是夫妻了,你以后别叫我媳妇了。”
“至于孩子们,我不会让她们改姓,她们姓顾,哪怕顾家不认,也是你的孩子。”
顾江不知道说啥,金氏先开了口,“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带着孩子们离开了,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找个大夫给瞧瞧。”
金氏的身上,没有多少钱,因为之前的种种,她寒透了心,所以悄悄藏了些钱。
虽然不多,可看病的话,诊金应该是够的,只是不知道,所有的钱都用上,能不能治好孩子的病?
万一真是天花……
想到这些,金氏抱着顾招娣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要真是天花,大不了他们娘几个,一起去黄泉路上做个伴。
“这些,是我偷偷攒下的,你拿着。”从怀里掏出个布袋子,塞进了金氏的手里,“是我对不住你。”
事实上,顾老二不是没想过分家,可一想到分了家,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就有些胆怯。
毕竟,这些年被余氏骂的太多,他一直没反抗过,骨子里的反骨,早就被磨平了。
不过,他还是偷着攒了些钱,本想给媳妇买点什么,或者给孩子们用,却没想到,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
“你保重吧,我们走了。”金氏没有拒绝,她现在需要钱,于是将布袋子收好,留下一句话后,带着孩子们离开。
顾江站在原地,眼看着妻女越走越远,终于泪流满面,他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着。
“娘,爹哭了。”靠在金氏怀中的顾招娣,小声开口,这会儿,药效褪去了一些,不那么痒了。
金氏听了小女儿的话,身子不由得一震,却还是咬着牙,继续向前走去。
“娘,咱们在附近找个地方歇会儿,我跟来娣去把东西拿过来。”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顾佳开口,同金氏说着。
“东西?什么东西?”金氏有些诧异,在她看来,眼下女儿的病更重要,“咱们就别歇了,娘找个地方,咱们先落脚,最好是有大夫,能给你们瞧一瞧。”
这会儿,金氏还没注意到,三个孩子都不挠了,不仅如此,顾佳跟顾来娣的身上跟脸上,一块块的红都已经褪去。
“娘,我们没事,都是假的,谁也没生病。”听金氏说完,顾佳笑着开口,“等一会儿找个落脚的地,我跟您好好说说。”
顾佳的话,让金氏生出了一肚子的问题,她仔细看了看怀中的顾招娣,又看了看顾佳跟顾来娣。
“你们……”她发现了孩子们身上的红,大都已经褪去,只有顾招娣,看着还是有点吓人。
“娘,把招娣放下来吧。”虽然招娣不大,可也挺沉的,估计要走的路还很远,一直抱着的话,金氏也受不了。
况且……
顾佳不由得想起,之前还在家的时候,娘亲金氏下意识做过的动作。
她向着金氏的小腹看去,因为穿的肥大,加上金氏很瘦弱,所以什么都瞧不出来。
听了大女儿的话,金氏将顾招娣放了下来,娘四个又走了一段距离,找了个地方暂且落脚。
“娘,您跟招娣在这儿等着,我跟来娣去去就回,您要是想知道什么,就问问招娣,不明白的,等我回来再跟您说。”
自从知道,奶奶余氏要把招娣卖掉之后,顾佳就开始做准备。
她跟顾来娣每天都会上山,寻找能吃能带的东西。
野鸡蛋找了不少个,被她们分别藏起来,如果遇到药材,就采来送给胡大夫。
听大女儿说完,金氏本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她觉得,孩子长大了,自己该相信她。
眼看着顾佳跟顾来娣离去,金氏查看着小女儿的情况,询问她如今的感觉。
“娘,我没事,大姐不是说了,我们都没生病。”
别看顾招娣还小,说话倒是挺利索的,她从金氏离开说起,说到了顾来娣听见的话,又说起了大姐央求胡大夫的事儿。
“胡大夫真好,帮了我们,要不然的话,我就要被奶奶卖掉了,娘,我怕。”
奶声奶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恐惧,今天的事儿,虽然还算顺利,却还是给顾招娣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有娘在,不怕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卖掉你们。”将顾招娣搂进怀里,金氏红了眼,她庆幸自己的孩子们,都没有得什么病。
想到怀中的休书,金氏脸色黯然,她不知道今后何去何从,只知道为了孩子们,就算在难,她也要坚持下去。
招娣靠在金氏的怀里,因为娘亲的温声细语,心里安定不少。
另一边,顾佳带着顾来娣,顺着山上的小路,摸回了村子。
姐俩将之前藏好的野鸡蛋找到,顺着后山,到了胡大夫家。
眼下,胡大夫家里没人,他正在屋子里整理草药,顾佳跟顾来娣从后窗探出头来,跟胡大夫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