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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连皓月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只震撼于麟德殿的巍峨一会儿,连皓月便收起了心,来到殿中央,向着齐黛莹行了大礼。
齐黛莹让他平身之后,便让人赐了座,连皓月推却,齐黛莹淡淡笑道:“今日不是上朝,也未有百官,贵使无需多礼,静坐便好。”连皓月这才依言坐下,却依旧未曾放松,自从进了大殿之后,他便看清了殿中的几位人,礼部尚书和两位侍郎他之前都见过了,与他们一同站在一起的那位中年男子,应当也是一位尚书级别的官员,而坐在太后齐黛莹左右一共有三个人,左边的看上去比较年轻,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应当是北淮王萧容峥,那么右边两位便该是左右丞相了。连皓月心中一空,为什么豫昭王没有来?!
等连皓月坐下随后,礼部尚书曾宇雷便起身向连皓月引荐了一下,连皓月并没有猜错,那三人确实分别是左右丞相和北淮王,他一一起身行礼,直至礼毕,他复又坐下,沉稳了片刻,这才问道:“听闻贵朝有四位辅政大臣,今日见了其三,为何不曾见到豫昭王呢?”
齐黛莹淡淡道:“前些日子,豫昭王刚刚从洛阳祭灵回来,过于劳累,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进宫。”
对于萧奕洵,齐黛莹也很无奈,前几日回到长安,还特意进宫向自己请安,依旧是英姿勃发、器宇不凡,丝毫未见舟车劳顿,可昨日偏偏说自己身子疲惫,需要休养,几日不再进宫。考虑到再过几日就是婉词的忌日,此时又是离漠的使团,萧奕洵不想见也在情理之中,齐黛莹便由着自己这个弟弟去了,却没想到今天这个离漠的使臣会专门询问关于萧奕洵的事情。
这倒让齐黛莹有些好奇,对于离漠来说,豫昭王可谓是杀神,诛宿伊,杀纳兰冀,离漠的官员,无一不对豫昭王恨得牙痒,怎么这个连皓月倒是一心相见豫昭王的样子,她不由问:“贵使似乎很想见豫昭王?”
连皓月抬头快速地看了一眼齐黛莹,而后很快便垂下眼睛,轻声回答:“太后娘娘不知,臣曾与豫昭王在战场上有过一面之缘,本想着能够再见一面,所以发问。”这个年轻而美丽的太后娘娘,还真如荣苏所说,洞察力十分惊人。看年纪最多也不过三十左右,这么年轻就身为一国太后,还一手扶持了年幼的小皇子坐稳了皇帝之位,果然不会是平凡的女子。
齐黛莹淡淡一笑:“哀家刚刚便听闻了,连贵使少年英才,如此年少便当得一国使臣,真谓是年少有为。”
连皓月拱手道:“臣不敢受娘娘如此夸赞。”
没能见到豫昭王,又被齐黛莹搪塞了这么一个理由,连皓月心中颇为不满,豫昭王武功卓越,怎么可能会因为舟车劳顿而身子不适,分明就是不想接见离漠的使团,可他又不能抱怨,只好作罢。这是第一次觐见,也不熟稔,连皓月便顺着齐黛莹和几位亲王应答了几句。
“贵使一路可也是鞍马劳倦?从且柔到长安也花了不少时日吧?”
连皓月笑答:“算算日子,也有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只不过靖朝山清水秀,十里长街华灯璀璨,一路之上,竟不觉得车怠马烦。”
齐黛莹听后,微笑甚浓,看来很喜欢连皓月的这个回答。萧容峥见此,也淡淡笑道:“今日是贵使到达长安的第三天,不知可有去过什么地方?”
连皓月恭敬回答:“目前还未曾有,自前日接待了两位礼部的大人,使团都还在国宾馆修整,不知何时会受到太后娘娘的召见,臣尚不敢擅自行动。”
齐黛莹笑道:“贵使有心了,不过却也不必如此拘束。此来长安,多去观赏游玩一番,也是好的,”说着转头对礼部尚书道:“曾大人也该多多安排才是。”
曾宇雷忙答道:“国宾馆已经派了十人在安排着了,等今日回去,午后便能带着连大人赏游了。”
齐黛莹点头:“我们讲究的一直是个宾至如归的道理,礼部一应周全便好,鸿胪寺那边右相也派人同鸿胪寺卿说一声。”
许恒点头:“臣明白。”
“今日哀家见了贵使,确实风度翩翩,听闻你是军中出生,而今离漠也未有肱骨的大将,此次回了离漠,前途当是不可限量。”齐黛莹淡淡开口,耀目的凤钗垂在她白皙的耳边,映得她的笑容越发明丽。
连皓月心思一动,不得不去揣测这位年轻的太后究竟想说什么,离漠没有大将,不就是因为靖朝威逼,王主才决定杀了申惠,导致离漠名将尽失,这件事情在离漠当初惹得纳兰隽焦头烂额,离漠深以为耻,齐黛莹没有明说,可他还是感受到了一丝的羞辱,但明面上齐黛莹又在夸赞自己,无奈之下,连皓月只好陪笑道:“臣资历浅薄、涉世未深,我国尚有多为精英能将当朝,臣不敢逾越。”
兵部尚书韩玉韬轻轻笑了一声:“贵使实在是过谦了,依我看,若伊的军队几次乘火打劫骚扰离漠边境,这件事,纵观离漠,也唯有贵使能解决了。”
若伊骚扰边境,申惠几次与百里齐不分胜负,如今这兵部尚书言此事唯有自己能够解决,不光是暗指离漠朝中无人,还存了一份贬低申惠的意思,羞辱待自己亲如儿子的惠叔,又蔑视离漠,连皓月甚为不悦,可是他明白,这些事情自己不能争辩,可是白受羞辱,又不是他刚劲的脾气所能忍得,所以便淡淡笑道:“凡有战争,必有胜败,将帅凋零之时,便是君臣、百姓协力同心众志成城之日。若伊此举小人之心,天下唾弃,不义之师,天下共伐,其兵必退。”
连皓月这一番话,既没有顶撞韩玉韬,却也说明了离漠全国上下一心,实力依旧,不能让人小觑,不触怒靖朝,也保全了自己的颜面。
韩玉韬自然知道连皓月的回答是巧妙地,只不过离漠究竟是不是军民同心,若伊又是不是真的不堪一击,这种事情见仁见智,自然没必要继续争论了,本来双方交锋点到为止,一味追打,倒会失了靖朝的大国风度,所以他便淡淡笑道:“连将军文韬武略,你们离漠王主却一直让明珠蒙尘,倒真是可惜了。”
韩玉韬一声叹息,表示他无意追击,沈鸿彬原本在一旁听得自在,此时却淡淡笑了一声:“韩大人说的是,连贵使年少有为,我也甚为欣赏,之前梁御史前往离漠也曾与我提到过,贵使深受元丞相的信任,此次出使,似乎也是元丞相一力促成的,这元丞相倒是慧眼识珠啊。”
真是一国之重臣,杀人于无形之中,沈鸿彬目光清淡从容虽无声却犀利无比,犹如利刃直刺蛇的七寸,顺着韩玉韬的纳兰隽不识英才再说说元庭慧眼识珠,其欲何为?一句话逼得连皓月不得不退,既不能说纳兰隽不好,又不能说元庭好,这个靖朝左相的城府简直可怕。
连皓月深觉此刻言必不能失,不知觉间,后背已经汗湿了一块,额间也有冷汗冒出,他静默片刻,方才缓缓道:“臣本戴罪,难为元丞相敢于提携,大王不计前嫌再次任用,已是臣之万幸,切不敢言己为明珠,丞相大人实在过誉,臣真愧不敢当。”
知道是连皓月前来出使之后,靖朝这几个人早就把这个连皓月研究透彻了,自然知道他说的戴罪是什么了。沈鸿彬浅笑:“戴罪之身?诛杀佞臣竟能为罪?当真可笑,我实在为贵使感到可惜。”
连皓月深觉这话接不下去了,沈鸿彬点到为止,不直接说纳兰隽亲近小人,枉责忠臣,仅说为自己可惜,倒叫连皓月说是也不成,不是也不成。
萧容峥心中暗笑,这个左丞相还真是刀刀见血,重剑无锋,几句话惊得连皓月冷汗满头,觉得差不多这个程度也可以了,他这才出来为连皓月稍稍解围:“连贵使严于律己,终究是越级诛佞臣,自我责罚,堪为表率。”他随后看了两眼连皓月,擦了擦自己的额头:“连贵使似乎有些热了,也难怪,本王也有些热了,快去取些冰来。”
见北淮王帮自己解了围,连皓月这才能好好松一口气,等人取冰的时候,连皓月先起身道谢,待道完谢之后没有直接坐下,而是拱手弯腰道:“臣此次来靖,除了向靖朝表示我们离漠的无上诚心之外,也有一些请求,希望太后娘娘恩准。”
齐黛莹微微迷烟,不动声色:“贵国有何请求?”
连皓月恭敬而正色道:“离漠两年来南部旱灾,西部征战不断,实为困苦,国库已倾囊而出弥补那些因战乱或旱灾而困苦的百姓,那四百万两贡银实在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实在是苦不堪言,离漠对靖朝一番诚心,贡银可否降低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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