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昭王府。
萧奕洵与纳兰媛姬回长安也有一段时间了。开始两天,众人还未觉得有什么异常,可是过了几天,便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了,以往,萧奕洵总是每隔两日便会去同纳兰媛姬说说话,偶尔会留宿一晚,可自长安回来之后,萧奕洵却日日只睡自己的主屋,也不见纳兰媛姬,用膳也只独自一人。而纳兰媛姬也一直对外说自己身子不好,在屋内休息。
一日午后,天气不热,曾燕婉便在府里散散步,却见花园里葛姝正在赏花。虽然已尽秋日,但豫昭王府花园里的花却仍有不少开放着,皆是宫中赏赐的在御花园中被精心调配的常开不败的花种,只近园子,便闻见淡淡的花香,甘甜馥郁。
葛姝眼尖,一眼便看见了曾燕婉,笑着走过去与她打招呼:“姐姐今日可闲着了,不在屋中看书,倒出来赏花?”葛姝这个人,总是话里带着薄刺,以往曾燕婉还要回上她两句,不过时间久了,曾燕婉发现,那都是葛姝说话的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不同她一般见识了。她笑着走过去:“妹妹心情才好,以往不都是怕晒黑,不愿午后出门的么?”
葛姝轻笑,凑近了点曾燕婉,脸上掩不住骄矜之色:“有人失意,便自然有人得意了?姐姐不也是心情好到出来赏花么?”曾燕婉如何布置葛姝的意思,只是伸手抚过一朵淡紫色醉蝶花柔嫩的花瓣,淡淡道:“也真是奇怪了,自打王爷从洛阳回来,倒是一次也没去见过媛姬姐姐了。昨天我去探望媛姬姐姐,脸色可真是不好,美美的人儿,怎么着就憔悴了起来,看来还真是病了,却也不只是什么病。我也私下问了墨香和素心,却也没得到什么答案。”
“素心和墨香?那两个丫头,可精着呢,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她斜斜看了一眼葛姝,颇有几分自得道:“不过,我却还是打听出来了,姐姐可想知道?”
曾燕婉知道,葛姝不管怎么样都会说的,索性道:“愿闻其详。”
“姐姐不知道吧。同王爷一同回长安的还有龙家的少公子,而这个龙家的少公子还带着他的姐姐回来了。”她故意不说清楚,等着曾燕婉发问。
果然曾燕婉好奇地问:“姐姐?龙家哪来的女儿?”
葛姝爽利地笑了:“这姐姐有所不知了,王爷在洛阳的那几天,龙家的老国公认了洛阳首富秋家的一个姑娘为干孙女,辈分上算是龙家二公子的姐姐,大公子的妹妹,还特意取了名字叫龙月兮。龙月兮,听听,多好听的名。而这次龙少公子这个龙家新的大小姐便一起回了长安,姐姐不觉得奇怪么?”
听着葛姝得意的声音,曾燕婉心中微微一沉,这个龙家小姐的传闻她也听过了一些,不过一直没在意,毕竟是和龙家二公子一起回来的。但葛姝这么一说,倒像是话里有话。
“本来,我也是不奇怪的,龙家老国公相认谁为干孙女,就认谁,反正龙家也少个女儿,但偏偏是王爷去洛阳的时候认的,又偏偏和王爷一起回来了,而这个时候偏偏我们媛姬姐姐又突然不得宠了,不容妹妹不多想。”抚了抚自己的耳环,葛姝的笑容越来越浓。
葛姝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纵使是曾燕婉也不得不多想一想了,但这件事情终究只是葛姝的猜测,算不得真,她静一静心,淡淡地问:“既是如此,妹妹怎么倒这么开心?”
葛姝笑着摘了一朵粉色的芙蓉花戴在了头上,称得她的容色越发美丽动人,曼声道:“刚刚我说的,也不过都是猜测罢了,最多不过是谣言而已,当真也好,作假也罢。反正,重要的是纳兰媛姬已经不得宠了,听闻在洛阳,王爷可是大怒了一场,颇为骇人,就算想翻身,也不是近期能为的了。”她转头看住曾燕婉,笑意深浓:“王爷说要为王妃守孝三年,不近女色,如今这三年之期已经过了两年来,只剩下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们出头的日子总算是要来了。”
葛姝突然冒出而这么一番话,让曾燕婉吓了一跳,自与豫昭王成婚以来,还未曾有过同房,这般羞耻之事,葛姝说起来竟如平常一般,真让曾燕婉震惊,她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深吸一口气,这才宁神道:“王爷用情至深,着实感人。”
葛姝听了曾燕婉这个回答,不免心中冷笑,却伸手握住了了曾婉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话本就是闺阁之中,女儿们的悄悄话。妹妹不把姐姐当外人,所以直说说了,没让姐姐为难吧。”
曾燕婉淡淡一笑,牵了葛姝的手往前走:“怎么会呢,只是妹妹突然这么说,倒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妹妹既不把我当外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对了,听闻这几日离漠有使者来到长安,估计也是要来拜见媛姬姐姐的。”
葛姝笑道:“听说了,不过这几日王爷是不会接待离漠的人的,怎么样也要等着王妃的忌辰过去了才行。”
曾燕婉叹息:“那也要媛姬姐姐久等了……”
又同曾燕婉说了一些话,两人便道别各自回屋了。待分开之后,葛姝身边的婢女杜鹃才凑上和曾燕婉说了一声:“这个曾妃,还真不简单。”
葛姝冷冷一笑:“可不是么,真真端着,滴水不漏。”
杜鹃道:“不过既然纳兰媛姬已经失宠,王妃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脸上凝起一股笑容,葛姝目光如剑:“王爷不碰她和我,这没关系,府中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我有耐心。纳兰媛姬恩宠不复,府中只余曾燕婉和我。现如今,瑞怀王府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恭顺王也有了一个女儿,靖渊王年纪最小,又在外征战,便不去说了,王爷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到了明年就是二十六。王爷就算对王妃深爱入髓,难道真能让豫昭王府无后么?他肯,太后娘娘和几位亲王都不回坐视不管的。”
“王妃说的是。”杜鹃应道。
“对了,让你传到沁芳院的消息,传到了么?”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葛姝又问了一句。
“早就已经传过去了,现在离漠公主肯定已经知道了离漠使团已经来了却不能相见的事情了。”
葛姝挑一挑眉,笑道:“那就够了,反正她已经够心烦了,再多一件烦心事也无所谓,让她闹腾去吧,王爷只会更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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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芳院。
自从纳兰媛姬得到离漠使臣是连皓月之后,真的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她只知道离漠有使团来此,却不知道这使臣竟然是连皓月。
皓月,怎么可能是皓月呢?他什么时候能够担任一国的使臣了?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长安?这一刻纳兰媛姬不知所措,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柔安就是担心纳兰媛姬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会不安,所以在洛阳的时候不敢吧这件事情告诉她,不过迟早是要知道的,也迟早是要面对的。一听说连皓月到了之后,纳兰媛姬再也没有心情去烦心其他的事情,只命柔安多去打听一些关于离漠使团和连皓月的消息。
得知使团是初二到达的长安,初三去了礼部纳贡,初四进宫觐见太后娘娘,之后便没有了消息。
“怎么会没有消息呢?我是离漠公主,他是离漠使臣,无论如何,他都应该要求探望我啊?”纳兰媛姬坐立难安,十分不解。
柔安只好回答:“王妃,你忘记后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后天?”一心只想着连皓月,纳兰媛姬哪还知道什么日子不日子。
柔安无奈地提醒了一声:“后天是豫昭王妃的忌辰啊……”
犹如冰雪淋头,纳兰媛姬的心终于冷了几分,她怅然闭了闭眼睛:“是啊,我都忘了,后天是豫昭王妃的忌辰……”
去年忌辰,她在恭顺王府备受刁难,萧奕洵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宛若天神,而今年自己竟落得孤守庭院,独自一人。她继而冷笑:“怪不得昨天他不愿进宫接见使臣,怪不得皓月不能来见我……”
从洛阳回来后,媛姬对豫昭王的态度大为改变,心情极度不好,鲜少提及豫昭王,即便提到,也只是冷言几句,直到得知连皓月来了之后,才过问几句关于豫昭王的事情,柔安不敢确定,这究竟是已经情灭,还是怨念至深。不过,对于连皓月,纳兰媛姬应当还是一片真心的,不然也不会这样焦急乃至于六神无主。
“离漠最近情况不是很好,皓月来此一定是带着重任的,我得想法子帮帮他,他不能见我,我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只能干着急啊……”纳兰媛姬长叹一声,无可奈何。
柔安忙安慰着:“这几日,没听说离漠使团求见的消息,估计这也是要按规矩来,王妃你不要担心,总是能见到的。”
正说着话,屋外便有人传话:“侧王妃,恭顺王妃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