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日。 ()
印祯带着百人的团队,抬着八十多个装满真金白银的大箱子,浩浩荡荡地前往运山城交换人质,廖腾升也守信用,在城内稍稍让人清点了一下银两,便依言放出了纳兰英和纳兰央。
纳兰英与纳兰央毕竟是一国的王子,在运山城也没受什么亏待,见了印祯自然十分高兴,但是为着二人的面子,还是免不了斥责印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廖腾升见状更是从心底了看不起这两个纨绔子弟,但他还是比较热情地请了印祯和纳兰英三人吃了一顿饭。
等到吃完饭再往回走已经是下午了,柳城腾出来给了若伊,百人的队伍只能绕过柳城往南阳城走。得到了一大笔黄金,廖腾升也没有小气,自然摆出了上好的酒菜招待他的这几个金主,纳兰英和纳兰央启程的时候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印祯倒是没有多喝,只是看着这两个不省人事的两个皇子,心中也忽而觉得空荡荡的,他忽然问了问自己,日后的离漠交到了这两个人的手中,真能抵御靖朝和若伊么?
他突然觉得一阵胸闷,心头烦躁不已,便催促着走快一点,天已经黑了。十月下旬,天已经凉了,刚撩开马车的帘子催促人快走,一阵大风就顺着印祯的耳朵呼地刮了过去,冷地印祯缩回了马车中。
边关道路到底不如且柔,坎坷崎岖,马车走一路颠一路,颠得人头晕。车内一片酒气更让印祯不适,他索性批了个大氅,骑了一匹马走到前面去了。
夜幕降临,黑漆漆的天空暗无星光,印祯这几天急着赶路,疲劳的打了几个呵欠,便让人牵着自己的马,自己在马上轻轻地打着盹。
因为不能前往柳城,只能往旁边的道路绕行,这条路说寨不窄,对几百个人来说也能算开阔,只是路边的野草长得很高,差不多都将近了一米,大片大片。印祯半睁着眼睛坐在马车上,觉得意识越来越昏沉,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窸窸窣窣地声音,不像是什么动物,倒是很整齐,他微微转头朝旁边看去,杂密的草丛里不知何时突然穿出几个黑色的影子,他猛地一惊,还没等自己张口尖叫出来,几声“蹭蹭”清亮的声音变传入了耳朵,那是刀出鞘的声音,接下来眼前几道银光闪烁,他吓的大呼:“护驾护驾!”忙拉人保护自己,可是下一刻,他却面如死灰,因为那几个一看便训练有素的人冲着马车就那么冲过去了——那里面坐着的正是正在酣睡的纳兰英和纳兰央。
他吓的当场向后一倒,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在喊:“他们穿着若伊的军装!定是廖腾升派来的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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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不禁是王宫,整个且柔乃至整个离漠都炸了锅。
离漠两位王子在回国的路途中,被若伊的士兵刺杀身亡,宁国公印祯勉强逃出,捡回了一条命。
纳兰隽在且柔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坐都坐不稳,急促的喘着气,宛如愤怒受伤的巨兽,咆哮道:“若伊!若伊!怎敢如此!”他胸口热血沸腾,猛地咳出一大口血,向后一倒,晕了过去。吓的王后元燕六神无主,忙叫太医过来整治。
若伊背信弃义,拿了离漠的钱和城还要做这不义之举,天下共愤。
连皓月和秦婉词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大吃一惊,连皓月愤愤然:“这若伊也太小人了,得了柳城和那么多银两,还要做这不义之举,实在可恨之至。”他双手握拳,用力到连关节都泛了白色。秦婉词也觉得若伊此举太过不义,可她却没有连皓月这么愤怒,之前她一直都在想该怎么样才能除去纳兰英,却没想到若伊竟然抢先动手,帮自己解决了纳兰英,不过这样不光彩的事情,秦婉词也并没觉得有多么高兴。
元襄挠了挠头:“你们说,这廖腾升是不是疯了?他杀了两个王子,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会是检齐下的命令吗?他当真想和离漠决一死战?”元襄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若伊为何突然做此惊人之举。
秦婉词想了一想,才冷冷道:“莫非若伊打的就是要让离漠内乱的主意?”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看来,若伊野心真的不小。大王只有六王八王两个儿子,现在,这两个儿子都死了,以大王的年纪,估计也很难再有儿子。现在朝中已经没有了继位者,几位贵族肯定会对王位虎视眈眈,一旦且柔内乱,到时若伊出兵……不,或许等不到若伊出兵,离漠便自己分裂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
她有些焦急,因为这件事情来的太快……本来她的计划,是扶持连皓月依附元庭成为离漠的中流砥柱,等他尽收人心的时候,再想办法解决纳兰英和纳兰央,让纳兰隽后继无人。等到那个时候,连皓月在朝中已经形成了一批核心的私党集团,之后在利用元家的势力,搬出那已经被废弃的开国国约——纳兰与连氏交替为主,扶持连皓月上位。到时离漠之中定有不服的势力,那个时候,让靖朝前来逐股说服,逐个击破,便能收复离漠。
可是现在事情进展的太快了,连皓月尚未在朝中有一席之地,纳兰英和纳兰央就出事了,若要几次追逐王位,连皓月根本没有能力压制住几个世家贵族,想到此,秦婉词不由忧心了起来。
而元襄和连皓月听了她之前的分析,不住破口骂道:“若伊居心叵测,实在可恨!”
“元襄,你爹和你父亲这次对这件事情有没有什么看法?”想起元家在离漠贵族之中首屈一指,秦婉词有些担心,元家会不会在这次动乱之中有什么想法?
元襄撇撇嘴:“还能有什么看法,也是气的不行。大王那天气的吐血,惊得连爷爷都进宫去探望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过爷爷说,这次离漠若伊必有一场大战,而且,不死不休。”他忽然盯住连皓月,道:“皓月,我觉得你很有可能要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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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纳兰隽一气之下,急怒攻心,昏迷了大半天才醒过来,刚醒过来,就马上让人把元疏、元庭一干重臣全部叫进了宫。
他靠在床上,连嘴唇都没了颜色,眼中却有着无数的怒火:“打!要打!这口气,孤咽不下去,这一次,倾全国之力,也要与若伊一战!”
元庭忙道:“大王,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纳兰隽又见元庭这和事佬的样子,终于大怒:“什么叫不要动怒!你自己儿子死了,你给孤心平气和去!”
元庭大惊失色,忙跪了下来:“臣有罪,臣该死。”
元疏面色冷凝,对纳兰隽道:“大王,若伊行此不义之事,天下共诛。只是,老臣想,若伊这么做,就是欺负我们没有能将,他们此举就是在逼我们出兵。若我们强行出兵,可能会中了他们的计。”
元庭忙道:“大王,镇国公说的很对,若伊图谋不轨,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大王可要三思。”
元疏的话在纳兰隽的眼里还是有几分重量的,他静了静,想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可是杀子之痛,他身为一国君主怎么能忍?他怒道:“欺负我们能打的?让连皓月!让连皓月和良英领兵!把那个该死的廖腾升给孤大卸八块,千刀万剐!”
元庭还跪在地上,一听到连皓月的名字,愣住了:“大王?让连皓月领兵?他,他还太年轻!”
“就是因为当初孤没听元徵的话,等连皓月回来再出兵,偏偏听了你和印祯的话,让英儿和央儿出兵,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你还要阻拦孤用连皓月吗?”纳兰隽冷冷看着元庭,已经有了厌烦的神色,他抬高声音,怒道:“马上召连皓月进宫!”
连皓月被召进宫的时候正在同元襄商量自己领兵的可能性,一听纳兰隽急召,元襄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连大将军,是你立功的时候了。”
连皓月紧急入宫,刚到纳兰隽的寝宫行了礼,纳兰隽就把一块冰冷的令符扔给了他。他定睛一看,心中一阵,这块令符,正是宿伊当初的兵符!
纳兰隽看着连皓月,冷声道:“孤已经决定,要你担任西军统帅,再从北部调三万人去南阳城!两个月,孤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内,我要你打下柳城和运山城,再把廖腾升那个畜生的人头给我带回来!如果你完成了,孤封你为全国兵马大元帅,加封二等侯爵位。”他话锋一转,语气更加强烈且严肃起来,“但是,打不下来!我也要你提头来见!”
连皓月接下兵符,震声回答:“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