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不但越发失望,还恼火,邱玲只是蠢笨也就算了,主子让她跟在邱玲身边不就是要她盯着?可她怎么会想到这个蠢笨又自以为是的邱玲竟然学会了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今日不是“亲手”做了两样下酒菜过来讨好半山老人,同他说说阿杏对一个“了不起的爹”的向往,再表达一下她们母女对曾经贫困无助境地的后怕和对未来生活的惶恐吗?不是为石鑫的即将到来打打铺垫吗?怎么就突然转向去抱怨傲梅阁,埋怨尹知若了呢?
让她更加火大的是,明明她前两日才刚向邱玲传达了主子的最新指示,要她们同尹知若姐弟几个搞好关系,既然住在梅庄,又有半山老人这么一层难得的关系,姐妹之间借机亲近应该很容易。
她不知道主子为什么突然要她们拉拢尹知若,但自懂事以来,“服从命令”四个字就已经深深刻在她的脑中、心中。可是现在,因为邱玲,她将第一次面临这种刚接下任务就宣告失败的难堪,怎能心甘?
知若很快就知道了邱玲这一场失败的离间计,笑着摇了摇头:“诶,小心眼挺多,可惜脑子跟不上坏心眼。”也不知道邱玲的那位什么恩人主公怎么看上她的,是为了好控制?还是,眼力和自身的水准就有限?
好像也不对,月季就蛮厉害的,而且那颗棋明显是已经布下好久的,花费那么多时间布置一颗棋子,可见布局人的心机和野心。要知道,那人设局布棋的对象实在太敏感,一个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保镖,一个是江湖上的大腕,俩人还正好是一对师兄弟,关系密切。
如冬撇了撇嘴:“活生生一只白眼狼,再有脑子些不就真要成大祸害了?”姑娘还真沉得住气,被人这样算计着当跳板,竟然还笑得出来,还替人家惋惜不够聪明?呃,也是她这一年来性子收敛了不少,否则这会儿肯定气得跳起来,至少也要诅咒那白眼狼一顿不是?
知若好笑地嗔了如冬一眼,转头对莫忘道:“即使她们出了梅庄,也要让人继续盯着,真去了京城,就转给京城的人。”石鑫是明辉的大师兄,就算只是因为明辉和半山老人,她也不会袖手旁观。何况,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那位算计石鑫、齐昊天的人同谋害她爹娘的幕后黑手有莫大关联,甚至,根本就是同一人。证据?逻辑?没有,她有的只是一种直觉,或者说,第六感。
所以,她一定要盯着邱玲和月季,看看有没有可能顺藤摸到她们主子的方向,哪怕只是蛛丝马迹。
呵呵,即使什么都发现不了,也不亏,既锻炼了她的暗力量,也能让她自己和她的人对藏在朝廷暗处纷繁复杂的网络增加更多认识和了解。没办法,不是她有什么谋天下的野心,而是她的仇人太可怕,恐怕用能一手遮天来形容都不为过,否则她爹娘也不会惨死,众所周知,尹大将军和芊昕郡主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软包子,无论地位、声望、还是手段都非同一般。
因为徐家别庄里住着的几位贵客,潘家铭并没有在梅庄呆多久,同明泽二人匆匆聊了几句后,就告辞离开了。
快到别庄大门口的时候,四条忍不住开口问道:“爷,藏域国那位什么西娅公主来我们大郢只是为了观光游玩和此次的跑马宴吗?”他怎么觉得那位番邦公主看世子爷的眼神特别火热?要说这番邦的人还真是粗野,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公主好吧?竟然一点不懂得矜持,直直盯着第一次见面的世子爷看,还笑得那样灿烂。呃,大郢朝想攀上他们世子爷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也不少,但还从没有谁敢如此明晃晃地……勾……引呢。
潘家铭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臧域国有意与大郢结亲,皇上乐见其成,此次西缇王子过来,有马匹生意的原因,但主要还是为亲事而来,西娅公主大概也想为他兄长相看吧,据说这位小公主很得她几位兄长的疼爱。”
臧域国地理位置很重要,与大郢、乌索兰国之间成小三角形状,若是大郢与藏域国联盟稳固,对大郢非常有利,而和亲是最好的的稳固联盟关系的手段。
臧域国使臣团此次来访的目的和安排潘家铭在上次回京城时就知道了,不过那时只说了三王子西缇将列于使臣名单之首,没想到连臧域王最宠爱的女儿西娅公主也跟来了,难道臧域王临时改变了主意,不仅想让西缇王子迎娶一位大郢王子妃,还要为西娅公主招驸马?
潘家铭之前就猜想,皇上是属意让灵宛公主去臧域国和亲的,一来,西缇王子虽非嫡出,却能力出众、深受藏域王重视,在藏域国各位王子、王爷中地位仅此次与嫡出的储君大王子。而灵宛公主乃祁贵妃所出,除了如今记在皇后名下的纯禧公主,可以说是身份最为合适,既体现了大郢结亲的诚意和对西缇王子的重视,又不会引起储君大王子的猜忌和不满;二来,番邦在社会风化上没有大郢朝这么多的条条框框,不会介意灵宛公主曾今退亲的事。
没想到,他稍微分析一下就能“猜测”到的事,成日里琢磨皇上心思的祁贵妃和太子竟然给琢磨歪了。皇上这边正担心太后和祁贵妃会因为不舍得灵宛远嫁而发难呢,不想祁贵妃母子为了巩固储君位置不但乐意至极,还误以为皇后将三公主认在名下封为纯禧公主是为了让纯禧去和亲,急巴巴地在皇家狩猎场上演了一套偶遇、惺惺相惜的戏码,也确实让西缇王子对美丽、英姿勃勃的灵宛公主一见倾心……
皇上大怒,但是在太后的建议和劝导下还是勉强地做了让灵宛公主和亲藏域国的决定。只是,灵宛公主终究逃不过惩罚,被禁足两个月,只能在自己宫中抄写皇族族规,哪都不能去,对外的说法则是闭门绣嫁妆、学习臧域国语言和风俗,为和亲做准备。而陪伴、招待西娅公主参加西山跑马宴的任务则交给了与西娅同龄的纯禧公主。同时,因为太子被临时指派去其它地方,接待西缇王子的差事也由四皇子接手。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潘家铭足足愣了一柱香的功夫才理清思路,对皇上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祁贵妃母子兄妹三人这算不算是被皇上卖了还沾沾自喜地替皇上数银子?呵呵。
至于太子许给灵宛的“一定将西缇推上臧域王宝座,让你成为有整个大郢支撑的臧域王后”的承诺,呃,潘家铭只能深表不屑了,谁让某些人野心高过智商,还总喜欢自以为是呢?真当臧域王和大王子是没用的傀儡?
无论如何,两邦和亲的事是基本定下来了,只是,只是,那位看着着实太过……欢脱的西娅公主真的只是来凑个热闹?潘家铭忍不住轻蹙眉头。
听了潘家铭的回答,四条“哦”了一声,却是暗暗撇了撇嘴,替兄长相看?为她自己相看还差不多!那眼珠子都快黏到世子爷身上了好吧?哼,臧域国公主又怎么样?京城里随便拉出一个世家小姐来,无论相貌还是礼仪都要胜过她一大截,世子爷怎么可能看上她?
四条如此笃定,某些人却完全不这么想,比如宋氏和潘家锦。这母子三人一听说四皇子一行到了,连忙急巴巴地跑来参加迎接队伍,还要求见纯禧公主。毕竟是英国公府的人,通报后很快就有侍卫引他们站到了队伍的末端。即使离得远了点,宋氏母子还是将西娅公主的表现看得了个七七八八。
这会儿回到驿站,母子俩立即眉飞色舞地讨论起来。
宋氏的眼里混合着不屑和兴奋:“番邦就是番邦,连个公主都是没有教养的德性,大庭广众之下就一直对着男人媚笑,简直不知道羞耻为何物。啧啧,眼光还独到,一下就看上那个死小子。”痞子纨绔配个浪蹄子公主,哈哈,倒是绝配。
潘家锦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些:“再花痴也没用,皇后姑母那么偏疼老二,肯定不会让他去做这个驸马,而且我在京城的时候好像听说此次同大郢结亲的是西缇王子。”
除了番邦因为战败、或者其它原因将本国美貌艳丽的公主当作礼物一般送给大郢皇帝做妃嫔之外,大郢同周边番邦和亲,多是大郢公主下嫁番邦做王后或者王妃,带去的嫁妆除了金银珠宝、茶叶、瓷器、丝绸,更重要的是种子、农耕技术、农人、匠人、甚至可以当先生传播文化的文人,以显示大郢作为天朝的实力和气度。
反过来,番邦公主嫁给大郢皇子或者皇亲国戚子弟的却没有,前朝也鲜少,大郢世家贵族的当家主母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番邦羡慕大郢的富庶和地大物博,但番邦公主们可一点都不羡慕大郢朝那些条条框框的繁琐规矩,尤其束缚女人的三从四德、女戒、七出……
宋氏愣了一下,继而不甘地冷哼道:“不是说同臧域国的关系很重要么?不是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一心为了皇上和大郢子民么?难道一个侄儿都舍……”
“娘!”潘家锦一脸紧张地喝住了宋氏,慌慌张张地走到门边、窗边往外检视了一番,才重新关好门窗回来,压低声音责怪道:“那样的话在外面能说吗?您嫌日子太好过了?”
宋氏自知失言,讪讪道:“我们又不是朝廷重臣,哪有人成日盯着我们?再说了,就那位藏域国公主的德性,谁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真闹出个妖蛾子,只怕皇后不愿意也不成。”
潘家锦眼睛一亮:这倒是,看西娅公主今天那样子,还真像是个能折腾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