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离讶道:“谁找上门?莫非你的风流债太多,白寡妇、陆姑娘千里寻夫?”
冠夫子气急败坏,一拍他的后脑勺:“你娘的小狐狸,不要胡说八道,你懂个屁。”
迅速为屈离背上包裹,然后递去木箱:“从这条小巷向南,快跑,不要停,一直到南城人多的地方,千万不要回头。”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显得紧张万份,脸上掩饰不住的恐惧。
屈离大为惊奇,老家伙一向胆大包天,难不成真的有仇家找上门?
接着灵光一闪,失声道:“你——不,是他们——你偷了他们的玉膏?”心大骇,玉膏属于神仙所有,如此说来,是神仙找上门了。
偶的奈奈,得罪了神仙,一个冠夫子也要翘辫子,即使不是真的神仙,也是死路一条。
冠夫子正色道:“不是偷,是拣,谁有本事偷他们的东西?”
屈离怔了怔,看他一本正经的纠正,还真的不是偷,大概是机缘巧合,被冠夫子拣了个大便宜。
不过,神仙的便宜岂是好沾的?凡人无福享受。
屈离还有一点疑惑,冠猴子耳朵太尖了?屋内大门紧闭,好像没听到什么动静,他怎么知道有人来了?
冠夫子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将屈离推向大门:“你娘的快滚,再不滚就没命了。”从墙上取下一只大布包,铜炉、铁木、冬枣、药材、衣鞋,一股脑的装了进去,动作灵敏之极,风风火火,比年轻人还要快。
屈离门口停下脚步,迟疑道:“我们一起走,有福同享,有苦同当,相互有个照应。”
冠夫子放下手里的活,很意外的看了屈离几眼,露出欣慰的表情,又有一丝伤感:“小离,我吸纳的次数太多,体质已经大异常人,目标太明显,很容易被他们现,今天是凶多吉少。你呢?一次只能增强稍许精元,反而安然无恙,一般来说,他们不会向凡人下手。”
轻叹一声,挥手道:“快滚,不要婆婆妈妈的,爽快一点,否则一个也跑不掉。”
突然一拍脑门,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对,我差点老糊涂了。”
大步走到屈离面前,取出袖的玉瓶:“他们要的是玉膏,如果找不到的话,估计暂时不会痛下杀手。。。张嘴,吞下去。”
屈离惊道:“你——”
冠夫子倒出玉膏,强行塞入屈离嘴里,急切的说道:“申邑天黑关门,明天一大早出城,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拉出来,洗干净了再吞,千万不可外露,包括你的父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快点,没时间了。”
玉膏不大不小,屈离使劲一咽,从嗓子眼滑入肚内,只感到清凉透心,沉甸甸的,有些不太舒服。
冠夫子打开大门,急切的说道:“三天后再回来,如果见不到我的话,你去找我哥哥鹖冠子,他兰陵荀卿那里,就说我被辰洲卢家带走了。。。来啦,快点跑。”
手心一推,劲道奇大,屈离一个踉跄,身不由己的冲出十几步,差点撞上门前的土屋,然后听到“咚”的一声轻响,门被关上了。
屈离心脏一跳,什么也不顾了,慌慌张张的向南跑去。
明月又隐云后,寥寥几颗星星闪烁,四周一片阴暗,天地间寒气弥漫,弯弯曲曲的小巷是昏黑。
屈离吸纳了玉膏之气,眼力大增,小巷的景色清晰可见,连地面的水坑也是一清二楚。
盐户们早就进入了梦乡,这片地区万籁寂静,平时轻盈的脚步声,现变得特别响亮,好像阵阵密集的惊雷,让屈离心惊肉跳。
某些情况下,恐惧如同传染病,任你胆子再大,也是心里毛,恐惧不安。
屈离不信鬼神,却见冠夫子煞有介事,受到了强烈感染,全身毛孔倒竖,说不出的恐怖,阴暗处微风吹来,仿佛有无数冤鬼哭泣。
死死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字——跑。
没走多远,拐过一个弯口,突然撞什么冰冷的物体上,那东西好像也前进,“蹬蹬蹬!”屈离连退数步,背后顶上左侧的土墙,全身肌肉一阵疼痛,好像撞了铁板上,气得破口大骂:“操你娘的,走路不长眼睛啊?真晦气,怎么老是见鬼?今天是不是犯邪了?”
话还没说完,自动闭上了嘴巴,呆立当场。
隐隐约约,看到那是一个人影,面目模糊,只能看到脑袋上有两点绿光闪烁。
难道,他就是神仙?追杀冠夫子的家伙?
不会?他能算神仙?妖魔鬼怪还差不多。
这次撞击,屈离吃了大亏,那人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然大步前进。
为怪异的是,此人身材高人,却听不到一点点脚步声,仿佛一个轻飘飘的影子,地面飘行。
小巷很窄,只能容纳一人,若有两人面对通过,必须同时背靠着墙,相互挤过去。
那人体形宽大,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简直是横冲直撞。
屈离心里特别害怕,哪里敢抢道,只有着墙壁,让那人经过。
可是,宽还是不够,屈离与对面土墙之间的空间太小,那人走不过去,明显顿了顿,扭头看了看屈离,绿光一闪,面容稍稍清晰起来。
屈离几乎吓傻了,“扑通”一声,木箱掉地上,双腿直打晃,嗓子眼被什么堵住,心里呻吟道:“偶的奈奈,鬼,魔鬼,不,是僵尸,太一大神,救命啊!”
脸色灰白,无眉无,上下嘴唇撕去了大半,裸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那双眼睛里,看不到眼球,只有两点碧绿阴森的冷光,寒嗖嗖的,不带任何感情。
绝对不是人类的眼神,而是来自地狱的鬼火。
身体冰凉,感受不到一点点体温,好像是一块寒冰,散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鼻孔处是两个黑洞,忽然冒出两缕烟雾,扑向屈离的面门,奇臭无比。
屈离脑袋一阵迷糊,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那人,暂且称为僵尸,右手一抓,将屈离举过头顶,继续前进。
到达冠夫子的屋前,顺手一扔,屈离像死狗一样落小巷的角落,他自己静立不动。
屈离的背后有包裹,无巧不巧的垫下面,稍一翻滚,侧卧地,包裹顶住了墙角。
这时,巷内出现一个魁梧的身影,走到屈离身边,僵尸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右手一招,屈离的身上似乎闪出一个东西,落身影的手心,赫然是肚子里的玉膏。
合上五指,手掌稍一用力,接着张开手心向下一拍,虚印屈离的脑门,玉膏不见了,身影凭空消失。
屈离的体内,不知哪个角落涌出丝丝暖流,瞬间流遍全身,莫名其妙的清醒过来,只是全身肌肉僵硬,一动也不能动,甚至于没有丝毫生气。
睁眼望去,僵尸站两尺之外,透过两腿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冠夫子的土屋,小巷的另一个出口。。。还有,冠夫子的背影,他正巷口处,手里拎着布包,慢慢的向后退却。
屈离骇然失色,目不转睛的盯着冠夫子。
冠夫子退到门前,巷口处出现另一个僵尸,与抓获屈离的基本相似。
显而易见,他与屈离的遭遇一样,逃跑途被堵住了。
冠夫子飞快的扫视一圈,看到先出现的僵尸,顿时大惊失色,紧咬着嘴唇,脸色惨白,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两个僵尸并肩而立,像死神一般拦冠夫子面前,四点绿光熊熊燃烧。
夜深,人静,弥漫着一股诡秘之气,阴森可怕。
胆子小一点的,肯定会精神崩溃。
北面的巷内传来脚步声,落脚很重,节奏缓慢,显然又来了一人。
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就转过巷口,两个僵尸迅速南退让道,屈离的身边停下,也挡住了屈离的视线。
后那人的声音十分嘶哑,像乌鸦鸣叫,闻者冒出鸡皮疙瘩:“交出玉膏,给你一个痛快。”
冠夫子的声音微微颤抖:“什么,玉膏?我,我不认识你们,你,你是谁?”
那人阴笑道:“你老糊涂了,越老越贪心,卢家的东西也敢要,还私自炼化吸食,好大的胆子。桀桀,看来我们卢家长期不出山,已经被江湖朋友忘记,好啊,今天就拿你的脑袋向大家证明,卢家还是当年的卢家。”
冠夫子鼓起勇气,挺直了腰杆,声色俱厉:“你敢?”
他自知劫难逃,开始绝地反击,奋死一搏:“玉膏属于昆仑神殿,你们卢家胆大包天,竟敢偷取神物,西王母已经知道此事,派遣数位上神前来追查,昨天到了申邑,幸亏我机警,暂时没被抓到。”
屈离非常诧异,昆仑山,西王母,只是传说的神山、神仙,难道真的存?
大概被冠夫子的消息所震撼,那人沉默不语。
屈离大为佩服,冠夫子不愧是老江湖,几句话虚张声势,使得卢家不敢轻举妄动。
从常理来判断,卢家能追到申邑,厉害的昆仑山当然是小菜一碟,即便暂时没到,卢家如愿以偿得到玉膏,也难逃昆仑山的追查,自讨苦吃。
冠夫子见自己的吓唬见效,再接再厉:“昆仑山的规矩,你应该心里有数,无论玉膏谁手里,都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神通广大,既然万里迢迢找到目标,我肯定劫难逃。你呢?如果还不收手的话,卢家大祸临头。”
外界一片寂静,那人似乎心有不甘,却慑于畏惧昆仑山的神通,一时间进退两难。
过了一会儿,那人怪笑起来:“好厉害的口才,不错,不错,有点意思。”
接着语气一变,喝道:“昆仑上神的事与你无关,我们卢家自有主张,老家伙,废话少说,我数到三,现开始…一…二…”
冠夫子叫道:“停,这儿呢,接住!”右手向上急挥,一只玉瓶抛上高空。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丝毫声响,北面的屋顶升起一条黑影,抢先接住玉瓶。
那人又惊又怒:“哪里来的狗贼?找死!”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空,“铛铛铛”几声巨响,两个僵尸也急奔而去,几下跳跃窜上屋顶,喷出几道绿烟。
冠夫子大喜过望,拎着包裹撒腿就跑。
眼睁睁的看着他拐入巷口,屈离想出声叫喊,奈何一个字也不出来。
没想到,冠夫子的身影又出现了,像之前一样,一步步的慢慢后退,一直退回原地,巷内又来了一个僵尸。
冠夫子满脸绝望,完了,这下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