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没出息吗?人家让你行礼,你就跪下给人磕头?你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吗?跪天跪地可以,跪天子可以,跪父母可以,这种人,也值得你跪?他们中间,还有跟你一同进来的新兵!”
面对姚田的指责,漫修却一个字也没回答。也许他做错了,他该像那些传说中的英雄一般,宁死也不屈,说不定还能给他赚回个比这稍好点的名声。如果换做父亲的话,肯定是会那么做的。
可是,如果他死了,谁还会替他找出事情的真相。难道父子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都死于秦凤路军营之手?漫修不服!
看着漫修低头不语,姚田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甩手离去。整整一夜,漫修都站在外面。
其实一整夜,姚田也没睡踏实,宋朝的军营让他无比担忧,和平的时候还好些,一旦有了战争,就以现在的兵力,如何能对敌?他不理解为何好男儿就不知道保家卫国,成日只想着如何偷懒!从这陈涛一进来,他便觉得不合适,因为他长得太漂亮了,而且还很柔弱。可看到他服从自己的命令,也在努力的训练时,便也平衡了一下心态,不能要求每个士兵都天生神力,只要努力,也就罢了。可现在,他居然公开与自己对抗,虽也服从了命令,可都服从成什么样子了呢!
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在床上辗转了半夜,还是睡不着,索性,起身出去散散心。而此时,天还蒙蒙亮,望着兵营,姚田长叹了口气。结果,就在这时,姚田看到了一个黑影,是谁?难道军营里进了贼?姚田立刻跟了过去。
结果瞧见的,那个黑影却是曹向金,只见他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正往屋里去。
“曹向金!你给我站住!”
虽是低声的一喝,曹向金却听得清清楚楚。姚田,姚队长。曹向金当即一皱眉头,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僵住了,而双手却立刻背到了后面。
“你手里拿的什么?”
“回队长,没什么!”
“没什么?拿出来给我看!”
“回队长,真的没什么!”
“你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拿出来!”
曹向金没有办法,只得伸出了右手。竟是两条内裤,但上面竟有血字。
姚田一把将内裤夺了过去,展开一看,一条上写着曹向金,一条上写着陈涛。鲜红的字,深深的刺痛了姚田的眼睛。
“怎么回事?”
“没,没怎么!”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夜里出来上茅厕,看到的,便顺手拿着了。不,不知谁,谁做的恶作剧……”曹向金言辞闪烁,显然是在编谎话。
“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如果不说,你知道我的做事风格的,后果自负!”
曹向金没办法,只得从开始自己如何得罪了严成发,陈涛又如何替自己说话,两人又如何被严成发设计骗进了仓库报复,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军刀呢?”姚田的脸色已铁青到了极点。
“后,后来还与我们了。”
“哼!当兵当到你们这般窝囊,还活着作甚!”
姚田大怒离去,留下曹向金仍在愣愣的出神。
姚田拿着内裤找到了还被罚站的漫修,一把将内裤扔到了他的脸上。
“你就这点出息!被人脱光了打,还跪地求饶!钻人家的胯下!军刀和内裤也被人收了去,听说还被示众了好几日!你!你!简直丢尽了当兵的脸,不,是丢尽了做人的脸!你怎么还好意思站在这里?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姚田说得很是激动,但漫修却没有多大反应。可实际上,漫修比任何时候都揪心的痛,受辱的可是他啊!
“你,你!气死我了!”姚田甩手而走。漫修可没料到,姚田这一甩手而走,又给他带来了多大的灾祸。
因为姚田一怒之下将此事告到了副行营褚云方处。这褚副行营是姚田哥哥的同门,后又共同效力于陕西军营,只因在一次对西夏的战斗中姚田的哥哥为救这褚副行营替他挡了一箭而不治身亡,褚副行营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因此对姚田是格外的照顾。
一听他来告的是行营大人的妻弟,这褚副行营倒有些作难。明白得管,但管的度却难把握,索性把这个难题直接踢给了行营大人,让他看着办吧。
偏偏副行营托人将此事告诉行营大人的时候,经略安抚使也在。这上头也知道了,事情就不能这么蒙混过关了。行营大人当即下令让人拿住了严成发,一番审问后,打了他五十大板,且让他当众向曹向金并陈涛道歉。
这面子是争足了,可是漫修知道,严成发与姚田同为队长,而且姚田又得副行营重用,自不会对他如何。曹向金和自己可就不同了,这以后的日子恐怕再小心也难过了。
且说这日,队里的老大哥郑新找到了曹向金和漫修,说姚队长让他二人去帮忙抗草料。因为这郑新平日里为人最为老实,又为人严谨,二人并没有多想,便随其到了所谓抗草料的地方。可一去,二人便知道又上当了。
“你们可不要怪我啊!我也是被逼无奈,不把你们诓来,死的可就是我了!”郑新说完便逃了个无影无踪。
因为说帮忙抗草料,曹向金和漫修连自己刚取回的佩刀都没带。眼睁睁的看着周围几个人渐渐把包围圈缩小了一圈又一圈,二人最终被带到了严成发处。而此时,严成发被打板子的伤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可是,还是让新兵帮他抹药保养着,而他自己,则趴在床上假装呻吟着。
二人被推到了地上,他们也知道这次如不自救,便在劫难逃了。可还要怎么个自救法?上次连胯下之辱都受了,还要怎么样?
不管了,曹向金爬起来,跪在地上就朝着严成发咚咚的磕起了头。
“哎,你可别!我可受不起!再给我告到安抚使那里,可就不是五十板子这么简单了!”
“严爷,这次纯是个误会,我们怎么可能去告您呢?”
“呵呵,你小子聪明啊,你当然不会去告了!撺掇着姚田那厮去告的嘛!我知道!”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撺掇姚队长去告您呢?”
“咱也废话少说吧!哎呀,疼!”说着,严成发便瞪了正在给他抹药的新兵,吓得那新兵连药都掉到了地上。
“没用的东西!我要你们做什么呀!连个药都拿不好!给我滚!”那新兵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严成发才站起来穿上裤子,又盯着曹向金和漫修道,“今天咱也别多说了,就做个了结吧!我这人,做人也是有原则的,临死嘛,也给你们个机会!换句话说,满足你一个愿望!怎么死法,你挑!”
还以为什么好愿望呢,原来是怎么个死法,漫修最不想的就是听到这个字。这才进军营几日,怎就碰到这么多次的死亡呢?
“严爷,求您了!我,我不想死!”曹向金都要哭了,他家中还有个老娘呢,刚当兵,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太不值了。
“呵呵,怕了?怕了早干什么来?到了阴曹地府,你也别怪我,怪,你就怪为你争足颜面的姚田姚队长吧!”
“我错了,求您了!严爷您大人大量,您怎么着我都行,我烂命一条,不值钱,别玷污了严爷您的手!”
“哈哈,还挺会说话!要是平常啊,你这样说我也就算了,我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呢?可是,这次不同,你们害的爷挨了板子不说,还在全军营的人面前丢了面子。不杀你们,我以后还怎么在军营里混啊!所以,你们今儿个非死不可!”
“你就不怕杀人要偿命的吗?”漫修平静的说了一句。
“哈哈,我发现你很有意思昂!被打的时候死活不肯叫疼的是你,跟狗一样钻我胯下的也是你,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严爷,您误会了!他,他哪敢给您叫板……我们……我们这是……”
“好了,我看你们也不用选了!爷替你们选吧。听说这种纸弄湿了之后,一层层糊到脸上,最后就会窒息而死,而且样子还不会难看。就当是你们突然病发窒息死亡的吧。来,兄弟们,帮他们一把吧!”
说着,旁边的几个手下人便一齐上来。漫修瞅准了机会,用头一下把其中一人顶翻在地,曹向金一见漫修如此,当下也用头去顶他人。漫修不管他人,只狠命地盯准了最初的那人,并最终将他按倒在地,夺下了他的佩刀,挥舞着对向众人,一步步往后退找寻着出路。可惜,他离门实在太远了。而此时,曹向金却因寡不敌众,被严成发的手下给生生的擒住了。
“你们谁敢过来!”
一时间,众人纷纷都拔出了军刀,众人进,他退。虽然手中有军刀在手,他却从来没有拿它实战过,也从没想过要杀人,因此,握着时难免有些没有底气。严成发和他的几个兄弟可不同,他们是老兵,经历过多年军营中刀枪的比试。尤其是严成发,别看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教兵无方,打起人来可是着实的拼命三郎。又加之他本身的身份,军营中谁敢和他真正的较量。因此,多年的比试中竟都是名列前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