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倒与朱四无关。孙大海你认得吧?”听到漫修问起铁证,叶子廉收起了刚才的兴奋,有些正色的回答道。
“认得,是以前住马行街时的老邻居,还是他帮着埋的父亲。”
“这事儿我来说吧,他找的是我。”雪儿插言道。漫修不禁一愣,孙大海怎么会认得雪儿,还找到她的头上?
“我因被禁足,每日都呆在家中,好是烦闷。突有一日,下人来报,说来了个船夫,请求见我。我本来就闷得厉害,再加上好奇,便派人将他请入了府中。见面后,他自报姓名,说叫孙大海,并问我识不识得秦漫修。我一听是你的事,就更加上心了。于是问他何事。他给了我一个包裹,我打开瞧时,里面是两个牌位,还有一套包裹婴儿用的衣物。那牌位上分别写着‘先主上苏下齐、先主夫人赵氏上心下桃之灵位’,而这恰就是林伯母已逝的妹妹、妹夫的名讳。于是,我便更想到了你。”
“牌位?”漫修记得儿时家中是有两个牌位的,可是他当时年小,母亲又没有告诉他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牌位上供养的人是谁。可现在一见,这金华的苏家确实与他家是有关系的,不然,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林伯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妹妹的儿子,杀手朱四与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说起母亲,为何偏偏也是金华口音?对苏齐夫妇虔诚供养不说,还称其为“先主”呢?
雪儿顿了顿,接着道,“于是,我便问那孙大海,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他说当初住马行街时曾是你家的邻居,因他常出海跑船,老母亲多得邻家孟娘子的照顾。可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孟娘子的夫君被杀,孟娘子和他们的儿子漫修也失了踪。马行街的房屋也因一场大火被烧了个一塌糊涂。可是,在大火中,他的老母亲硬是要他闯入这邻家之中,将房屋正中的两个牌位和牌位旁摆放的一个包裹给抢出来,开始孙大海也不明老母亲为何如此,可是估计是孟娘子在照顾老母亲说过那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老母亲为了感恩才如此做的。把东西抢了出来,后来便忙于搬家,安顿,孙大海便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了。直到老母亲去世,他收拾遗物时也没能记得起来。可前一阵,他要出远海,便决定把租赁的房子先退了,收拾整理东西时却在床底发现了这个包裹,想起来这应该是你的东西。据说,他之前还在船上偶然见过你一次,并约定要有消息就去如意酒楼找你。可是,他去找了你多次,也没有你的消息。幸好过年的宫宴,让你一下子成了名人,街头巷尾都把那天的话题当做了饭后茶余的说话,他才知你成了周府的奴隶。又知你临行时赠与我一支金簪子,想必咱们关系非同一般,便前来寻我了。”
“原来如此。那东西,现在何处?”
“当时叶大哥还没回来,我便一并交与了开封府,你道怎地,就在那包裹婴孩儿的衣物内侧,居然用金线绣着‘苏漫修’的名字。”
“苏漫修……苏漫修…….”漫修不停的反复着这个名字,对于这个身世之谜,他,是真有些糊涂了。
“可惜现在孟伯母还是头脑不清晰,不然,由她亲口告诉你,我看啊,你就信得心服口服了。”
“什么?你说娘,她现在就在府上?”
“不止她,还有林伯父,林伯母,袁叔叔谁的也都在啊!”
“为什么不早说!”说着,漫修便要向外冲。
“喂,你回来!就打算穿那件破衣服见长辈吗?是要看他们为你伤心还是怎么着?”
听雪儿这么一说,漫修立刻停住了脚步,也是,自己穿的虽然还算干净,到底是件奴隶穿的衣裳。莫说别人了,单林姨,见了还不得哭成什么样子呢。
“可是……”
“放心,我给你准备了。这,可是咱们的约定!”
漫修突然想起他曾经要求雪儿缝制一件完整的衣服的,这才多长时间,她真这么本事?
“报。”此时,一个士兵在外面报说。
“说,什么事?”
“回禀叶大人,二少爷回来了。”
“哦?是吗?雪儿,漫修,你们先在这里换着衣服,我去去就来。”说着,叶子廉便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二少爷?该不会说的是叶子奇吧?他不是在周府?怎么回来了?
“喂!”一连串的疑问被雪儿的一声吼给拉回了现实。看着手捧新衣的雪儿已面带怒色,估计,应该不是吼第一声了吧……
“这是你缝制的?真漂亮!”漫修赶忙识相的接过雪儿手上的衣服,看时,才发现,这衣服的花色,居然和他从百花馆逃出,与雪儿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绣花蓝底袄的花色是完全一样的!
漫修不由的望向了雪儿,只见此时的雪儿一脸绯红,少女的羞怯跃然脸上。估计,只寻这花色也花费了她不少时间和心思吧。真是,有心了。
漫修心中一阵感动,展开衣服看时,是件长袍。他很适合蓝色,穿上,应该会合适吧。
漫修忽略了那缝的大小不一的针脚儿,小心翼翼的将衣服穿在了身上。肩部,明显宽了些,袖子,也似长了一截。雪儿给他整理时,一使劲,还把新衣裳给拽开了一道缝,明显,就是缝的不结实的结果。
噗,噗,刚还调皮美丽,河东狮吼的雪儿此刻竟在哭!漫修赶忙去给她拭泪,并安慰她道,“瞧,这几日可能吃得太好,竟长了些肉,把雪儿辛辛苦苦缝制的衣裳都给撑破了。真是该死,该死!”
“呜呜……”漫修没想,这不劝还好,一说却让雪儿哭得更凶了。
“雪儿,你别哭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瞧,用这腰带一系不就好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我真不是有意弄坏你的衣服的,这么漂亮,我哪里舍得……”
漫修的话还没有说完,却突然感觉到嘴唇上一阵热,伴随着脸庞上还有两行凉意。天哪,雪儿正在吻他!他不是在做梦吧!
漫修的眼睛睁得很大,半晌,才反应过来。想当初,可是因为和这位小姐一次意外的亲密接触,就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可如今,雪儿却如何……想着,漫修赶忙将雪儿推了开来。可是,却见雪儿脸庞上的两行泪流的更加厉害了。“漫修,我知道你的苦衷,我也知道你因为担心自己的未来随时可能出现危险,而始终不会谈及爱情。可是,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除了你,我这辈子谁都不嫁。我知道,我曾经伤害过你,也许你根本不会接受我的情,但是,我决定付出了,义无反顾。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觉得天都是昏暗的,没有阳光,没有生机,没有希望。我不想再在等待你的日子里煎熬了。因此,无论是二品的马帅也好,西夏的王爷也罢,你到哪里,我就会跟到哪里,你是奴隶,我就当奴隶的跟班,你死,我也与你共赴黄泉!”
漫修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落下来。他究竟何德何能,让一个又一个的女子为他粉身碎骨?一个伤透了心还要帮他的牧兰之不说,还有一个为他生死未卜的祁天晴呢?现在,又有个愿意与他生死与共的杜雪儿,漫修,真的很想哭。他一生不想负别人,不想拖累别人,可注定,他就是要……
可是,还没等他狠心的回绝,只见雪儿的双手早已缠绕上他的脖颈,那个伴随热泪的吻再次轻轻的啄了他的唇,“不要拒绝我,你拒绝也没有用的。你不是真的讨厌我,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是不是?”
漫修承认,他的心是软的,尤其在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片地方,是柔软不可触及的。可今日,雪儿深深的触及到了,他的心一下子陷落进去,无法自拔。理性一点的话,他该很干脆的拒绝的,就像当年拒绝牧兰之一样。可是,话到嘴边,怎么说出来就这么难呢?
“喂,我叔叔给的礼物你们看了吗?”就在此时,世绫突然闯了进来。显然,雪儿和漫修暧昧的姿势让世绫也一起陷入了尴尬。
“那个,礼物……”漫修也有些慌张,刚被雪儿弄得,心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这时候,脸还有几分绯红,连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
“这不是在这儿搁着吗?你们可都准备好了?”世绫看到了桌案上的礼物盒,走了过去。
“准备好了?准备什么?”
“怎么?你们没看?白让我干等了这许多时间!到现在,你们都在干什么啊?哦,我知道了,知道你们都在干什么了……”世绫看着漫修和雪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倒把这两人弄了个大红脸。可想要解释一下,真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怕越抹越黑了。
“到底是什么礼物啊?还要我们准备的?”雪儿强把话题从他俩身上给拉了开去。
“反正就一个时辰的时间,你们看着办吧!”不知怎地,世绫竟有些莫名的生气。恐怕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这是因为秦漫修耽误了时间呢?还是叶家不给她西夏面子?又或者是,看到秦漫修与杜雪儿那般,她有些嫉妒不开心了呢?
“什么一个时辰?什么看着办?”此时,叶子廉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而身后跟着的,不是叶子奇又是谁!
莫名的,漫修一阵心慌。该不会,要出什么大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