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靖王府,林晚节感觉与萧府相近。
唯一不同的便是府中多是府兵,里外戒备森严,为的就是防备无孔不入的刺客。
都说靖王活得潇洒,是江南一带的土皇帝。
林晚节一看大白天还有府兵内外巡逻,便觉得传言不实,有权有钱又如何?生活过得这么小心,又被病痛缠身,这日子也叫人羡慕不起来。
正院内,一百个府兵整整齐齐站着方队,已有一个时辰。
本以为会被王爷责难,奈何王爷忽感头疼,还在内院休息。
林晚节三人算逃过一劫。
而在正院之中主持今日试药者是大名鼎鼎的妖妃——南宫颖。
传闻此女本是送入皇宫的秀女,其美在数百秀女之中一眼就被皇上相中。
可在侍寝之日,天生异象,帝星将坠。
后有司天监官员谏言,说此女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不能留在宫中。
皇帝听闻,要将南宫颖处死。
靖王得知就求了道恩典,将南宫颖送入靖王府当了王妃。
而在南宫颖送入靖王府之日,靖王便头痛欲裂,差点儿丧命。
靖王爷的头风症由此得来,而南宫颖便有了妖妃的称号。
事情已过十年,如今的妖妃早过了人事不知的懵懂年纪。
今二十有六,与林晚节同龄,但脸蛋儿跟的薛灵芝一样水灵,火红的裙子,火红的披风,火红的胭脂涂在厚重的双唇上,笑起来时嘴角勾着金灿灿的耳环,妖异魅惑。可惜身子藏在披风中,不知是何风景。
林晚节想多看几眼,被薛神医打断:“别多看,低下头!尤其是不能看眼睛!”
“为何?”
“那眼睛能勾人魂魄。”
薛神医说得郑重,林晚节却想笑。
还真有人相信这是妖妃?
玉娇儿那样狐狸都不怕,还怕她?
王妃身边,昨日来的几位大夫恭候多时。
这几人就盼着薛神医开罪王爷惹祸上身,那时候就能瓜分云南白药的方子,赚钱又得名。
“薛神医,您好大的派头,王府不派人去请,您是不肯来了?”
“王爷千金之躯,一刻都拖不起,你倒好,足足迟到了一个时辰。”
“王妃,姓薛的根本不把王爷的病放在心上,依我看,得好好教训一下。”
南宫颖站在屋檐下,从披风中伸出手来。
几位大夫亦是低头,妖妃之名过甚,即便过去了十年,也没有男人敢多看此女一眼。
南宫颖根本不理会几人的挑唆,纤纤玉指一指,正对了林晚节。
“他是谁?”
南宫颖绣眉淡染,似山涧烟云,轻蹙之时连成一线,成了一团愁云。
林晚节看得真切,这与大夫人一样,也是个深闺寂寞的女人。
只是王妃有比大夫人更尊贵的富态,却没有大夫人眼中坚毅和果决,愁容惨淡,天生的柔弱性子,左边眼角的美人痣把这副忧愁之态装点得更甚,把柔弱变成了柔病,又跟她宽厚的红唇显得不搭。
可能是岁月催人老吧,林晚节并不觉得王妃有多么多么好看,比起玉娇儿差了三分。但她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纤纤玉手简单地一指,林晚节的心弦就颤了一分。好想把这女人关在屋中,束住手脚,听她痛哭呼救……
林晚节还在看!
薛神医心里恨啊,这人怎么就不听劝呢?
“回王妃的话,老夫年事已高,行医多事不便,这是老夫的下手。”
南宫颖有些欣喜,太久没遇到过敢跟她正眼相对的人了。
于是慢慢靠近,倒要看看这虎背熊腰的黑汉能跟自己看多久。
薛神医憋不住了,使劲儿地拽了林晚节一下,连薛灵芝都在扯林大哥的衣角。
“王妃赎罪,这小子患有脑疾,是个憨子!”
薛神医一边解释,一边扯林晚节,林晚节终于是低下了头。
南宫颖停下脚步:“是个憨子?”
这下南宫颖明白了,难怪会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本来以为遇到了好玩儿的男人,结果却让她有些失望。
南宫颖再看薛灵芝:“这位便是薛神医的孙女吧?”
薛神医有些紧张,皱眉点头:“是。”
薛灵芝躲在林晚节身后有些发抖。
南宫颖却招了招手。
几个府兵围拢过来。
“王妃,您这是?”薛神医急问。
“王爷有吩咐,把薛姑娘请到王府别苑暂住,待开颅之术成功,便把薛姑娘原原本本地还给薛神医。”
“可是……可是今日来只是为了试药,开颅之术还需要几日准备啊。”
“薛神医放心,薛姑娘住在王府不会有任何危险。”
来时早有预感,薛灵芝来了王府便不好走了。
可真到了要把孙女带走时,薛神医还是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应对。
薛灵芝眼泪滚滚,眼睛通红,却忍着不哭出声,被几个府兵围着不舍地往王府里面挪着步子,一会儿看看爷爷,一会儿看看林晚节。
“这小妮子挺坚强的,以后大有可为。”
林晚节心中赞许,学医没有坚韧的性格是不行的。
薛灵芝已得到了他的认可。
“灵芝,只要三天,三天后我便接你回家。”
薛灵芝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大哥声音温柔又坚定,她相信林大哥的承诺。
这时,林晚节突然听到一个让人厌恶的声音,不知是哪家医馆的大夫走到薛神医跟前小声说:“薛神医,谁让你最近处处显风头的?这不,惹出祸事来了吧?人要懂得适可而止,你一家人赚了杭州城所有的银子,让咱们往哪儿去谋生?”
又一人凑上来冷笑着说:“知道靖王府是怎么请到薛神医的吗?就是我们给王爷举荐的,治好了萧老爷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把靖王爷的头风也治了!可治不好萧老爷没什么,治不好王爷,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哈哈哈……”
“对了,也是我们给王爷提议把你孙女抓起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气?”
薛神医听到是他们三个给王爷提议用自己孙女当要挟,气得浑身骨头都在发颤,但再大的火也要忍着,活了一辈子,他知道继续树敌只会让接下来的治疗更难办。
于是薛神医强忍着挤出一个笑脸:“最近是小弟的错,还请诸位高抬贵手,别在让小弟为难了。只要诸位不再捣乱,让小弟安心给王爷治病。待一切结束,小弟在再给诸位道歉,定将云南白药的方子双手奉上。”
“哈哈哈……难道你还真想给王爷治病?你有那本事吗?”
薛神医绷着脸,强颜欢笑,还想再讨好几句,却被挤过来的林晚节挡住了。
“王妃,今日试药之人皆是年轻力壮者,与王爷年龄不符。为求保险,小人提议再多添几个中年人。”
王妃一愣,她不是大夫,哪儿懂这些?
想了想有些为难:“王府中年人不多,有一个算一个都叫上吧。”
林晚节冷笑着一回头,指着那三个大夫:“他们三个年纪合适,就是不知三位神医能否为王爷试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