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大厅内,陈寿宴请群臣。
今天来的人着实不少,粗略看去,约么有个一百多人,大多是被魏云色一党压制多年的不如意的闲散官员,还有几个则直接就是魏党的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魏云色几次争锋下来,都处于劣势,自然就有人改换门庭。
陈寿对这些人更加以礼相待,给其他人打个样,所以这几个都离陈寿很近,陈寿也时不时给他们敬一杯酒。
京城中自己的势力还在,而且得到了源源不断的补充,四郊的道观内,住满了精壮的汉子。
御马监和金羽卫,也不逊于被文官掌握的左哨营,这一点在上次的大战中已经看得很明白了。
而人数最多的禁军,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就是一群废物。
陈寿去了冠巾,披头散发,张着腿箕坐席间,一副经典佞臣模样。
在他两边,是穿着狐裘的美貌姬妾柳儿桃儿,偎在他怀中,皓腕轻舒,斟酒布菜。
席间还有他从汴梁的画舫,花高价请来的歌姬舞女,翩翩起舞。
教坊司在苗德的掌握中,就相当于在陈寿的手里,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看陈寿就是一个香饽饽。都卖力的表现,争取让陈常侍看上,便可以脱了贱籍。
不然陈寿不点头,就是再有钱的人,也无法给她们赎身。
听说陈常侍府上有个小妾,就是教坊司出身,让这些美人儿更加殷勤地朝他抛媚眼。
喝到一半,张和从一边进来,默默走到陈寿跟前,道:“大人,西边的货物到了。”
陈寿点了点头,“送到道观内,地下室藏好。”
这一船货物,非同小可,陈寿自己也有些脸红耳热。
不是酒意上涌,而是紧张,因为这些货物,全都是违禁物。
天下局势将乱未乱,乱世到来或许就是一眨眼,不做准备的人,到时候必然两眼一抹黑。
酒席散了之后,陈寿带着人,把大家送出了府门,而且每个人都备了一份薄礼。
刑部掌故袁显年,故意踟躇脚步,等到人都走了,才上前对着陈寿笑道:“忠勇伯,三天后家父从老家赶来,他素来敬仰大人,下官在枫林酒楼略备薄酒为他接风,还请忠勇伯赏脸。”
这袁显年四十多岁了,他爹估计也有五六十了,对自己敬仰才怪,不过陈寿还是笑吟吟地答应下来。
刑部掌故虽然官职不大,但却实一个肥差,袁显年有这个魄力改换门庭,自己还是要给他点面子的。
只要他不是包藏祸心,应该就是要交点投名状什么的,陈寿还是乐的接受的。
就算只是搞下几个魏党的人来,也是不错的。
袁显年见他如此赏脸,笑吟吟地转头走了,陈寿马上吩咐道:“去枫林酒楼外安排几个探子,日夜观察,若有异样及时汇报。”
赵鸿点了点头,马上就动身去安排。
当初秦凤营随着陈寿来到汴梁的,只有十来个人,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很多的秦凤营小兵,随着商队来到汴梁。
他们的年龄,就是最好的伪装,很少有人会怀疑一群正在玩耍的孩子。
送走了众人,张和带着陈寿,来到城郊的道观。
道观内守卫森严,一层层的高墙,形如堡垒一般。
从外面看看不出端倪,一旦进来就知道,这儿简直是一层层的小型城墙,易守难攻。
陈寿纵马,来到最里面,张和带着他来到一个假山前,从藤萝密布的山脚,翻出一个暗门来。
进去之后,点起火把,只见里面颇为宽敞。
张和拍着木箱,拿起一张牛皮纸来,道:“大人,这是清单,上面一共有盾八百张,弓两百张,箭矢两万枝,都是上好的点钢箭。因为都是违禁的兵器,怕路上被查到,才随着这批船一同运来。”
陈寿点头道,“长期如此,也不是办法,我得像陛下进言,打着给陛下运送贡品的旗号,私藏运来京城才好。”
“贡品是什么?”
陈寿笑道:“就说是从天山取的冰水,用以炼丹。”
这一招百试百灵,从皇帝那里讨一纸诏书,就跟玩一样。
“一次运这么多,还是风险大了点,下次减半吧。细水长流,慢慢来。”
张和点了点头,问道:“将军府要的粮食,最近有些筹不到了,今年收成不好,到处都在收粮。”
陈寿脸色一沉,道:“未必是收成不好的事,大家都忙着收粮,是因为有远见的人,都看到了危险。若是乱世到来,有粮食的人,可以很快聚集起一伙人马来。”
“大人,我们怎么办?”
陈寿低声道:“能不能从荆襄一带,找个渠道,买南唐的粮食。”
张和吓了一跳,自家大人还真是百无禁忌,甚至连南唐都敢勾结。
陈寿也知道,现在就是在火中取栗,但是事态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谨小慎微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尤其是自己一穷二白,毫无根基可言,更是需要放开手脚。
若是万事求全责备,自己根本没有那个条件,只是在等死而已。
陈寿低声道:“南唐那些人,只要有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若是给的钱足够多,让他们把自己卖了都未尝不可。门路是一定能有的,不过还是要买通当地的官员,最好是安排上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怎么当官?”
“花钱买!”陈寿低声道:“秦凤营前番科举,中了几个,我试试看能不能运作一下。”
“大人,有必要冒这个险么?”
陈寿沉默不语,有必要么...太有必要了,若是不奋起发育,乱世到来,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现在自己若是枕于安逸,那么今天有多舒服,明天死的就有多难看。
就连武贵妃,都能感觉到世道的不安定,身处汴梁接触到这个国家腹心的陈寿,比谁都明白柱石已经腐烂,大厦倾塌就是时间问题。
关上山门,陈寿左右环视,此地十分隐秘。
天空中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种躁动不安的亢奋,在他的浑身流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