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元看着鹿邑城中的街道,嘴角一抽。
这所谓的口号,也太粗鄙直白了。
“砸烂他娘的狗头”都出来了,他的将士一路上高奏凯歌,敌人几乎是闻风而降。
到处都是城门大开,墙上涂刷着大字,树上挂着很多衣冠楚楚的尸体。
不得不说,这直白粗俗的口号,浅显易懂,百姓一听就觉得热血沸腾,比什么文绉绉的骈句好懂多了,也更有效果。
一个小将在他身后,笑道:“将军,没想到咱们这么能打,淮军被朝廷视为心腹大患,也让咱们三五下摆平了。”
其他人也都是得意洋洋,张正元牵着马,转过身正色道:“我们是刚刚开打,但是朝廷对淮军的攻略,却是从两年前就开始了。我们之所以这么顺利,很大功劳要归于朝廷。他们在这两年,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才有了这种局面。尔等切记,你们的功劳我会一一上报,但是不许有攀比心理,不许四处吵嚷对朝廷的奖惩不满。”
他眼皮一抹,说道:“当然,本将作为主帅,若是朝廷果然十分不公,我自会替你们鸣不平,去和侯爷据理力争的。”
“我们都信将军。”
“也信侯爷。”
张正元点头道:“传令下去,开始接管城中各处衙署,维持秩序,不可再滥杀无辜。”
淮南的十余县城,恰如秋风中的落叶,被张正元以最快的速度拿下。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很多人开始后悔,听信了姚关的话,太早暴露了要和陈寿为敌的意图。
当然,眼光更长远的人,已经看到了,若是再不举事,这天下将会慢慢的,一点点地主动靠近到陈寿手中。
这才多久,他就已经如此可怕了,天下的贱民、穷人,都想着陈寿能打过去,或者干脆抛弃故土,前去投奔。
这可怕的凝聚力,让陈寿无须做太多,实力就会不断增长。
早晚有一天,他和他治下的势力,将变得无可匹敌。
这是大势,想要遏制,除非在这个时候,横腰切断,彻底铲除陈寿以及他那可怕的政令改革。
就算如此,也要防止有人用这些蛊惑人心,死灰复燃。
这一套,比白莲教厉害多了,直接影响到了白莲教吸引教徒的能力。
如今天下大乱,对白莲教来说,反倒不是好事。
因为各地的诸侯,都会加强对治下的控制,反而不如以前朝廷总管的时候好生存了。
那时候朝廷鞭长莫及,很难顾及所有地方,现在则不一样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招致灭顶之灾。
在大齐将乱未乱的时候,到处生事,似乎已经到了无处不在的白莲教,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当然他们依然存在,也一定会在关键时候跳出来,陈寿的政令对他们来说,打击是最大的,从根上断绝了他们的传教土壤,很可能让他们彻底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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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府,李欣的节堂内。
李欣看着战报,眉头越来越紧,他没有想到淮军竟然连一个月都撑不住。
陈寿这一下,打醒了太多的人,让人们真正认识到,他的实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
李欣是了解陈寿的,这个人不到关键时候,肯定不会暴露自己的所有实力,也就是说他还有底牌。
自己的身后,已经来了七万携胜之威的虎贲大军,又像是压阵,又像是掠阵。
他们就驻扎在自己的身后,此间的人马稍有异动,很可能就是断粮、断物资,再加上腹背受敌。
饶是李欣,也很难想象,到时候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转败为胜。
长舒了一口胸中闷气,李欣站起身来,走到账外。
很多人聚集在瞭望台,朝着南边指指点点,李欣拨开人群,走了上去。
他拿出千里镜,朝着后方看去,只见陈寿的人马,正在一个土堆前,不知道埋放什么东西。
李欣心中一动,陈寿的人马,经常有新奇的装备,有的用处很大,有的纯属无用。
突然,那群人逃也似地奔开,李欣心中好奇更甚,在千里镜内,眼都不眨,突然一声巨响,那个小丘也似的土堆,被夷为平地,地上冒着黑烟。
大营中的人马,都听到了这一声巨响,马嘶人叫,吵闹熙攘。
李欣放心千里镜,胸中一股闷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试验新式火药,这用意还不明显么,分明是敲山震虎。
要是自己有二心,他们直接在后面埋设了炸药,想要过去很可能粉身碎骨。
李欣咬着牙,心中在想,威力如此巨大的火药,怎么又被他手下的工匠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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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汴梁,水榭。
陈寿把玩着手里一个玉雕的小猴,笑吟吟地看着堂下的两个人。
他们身穿着普通服饰,相貌也很平凡,但是身份比较特殊,乃是钱塘商会的主事。
其中一个老者,精神矍铄,笑着说道:“侯爷,您这次要借的钱,着实多了一些。虽然淮军被您收下的人马击败,但是也未见得就没有翻身的机会....商会决定”
陈寿一听,赶紧打断他,不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唉,先被急着说嘛,你们钱塘商会,乃是买卖人,怎么不动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道理。”
老人一脸的无奈,说道:“侯爷,您是何等身份,我们也没想到,您谈事情,还来这一套。”
陈寿笑道:“普天之下,什么事都可以商量,我知道九千万贯是有些多了,不过我可以拿两淮的盐场抵价啊。”
“两淮的盐场,都在高邮,侯爷还没有打下扬州吧?”
“照这个局势,还不是三五天的事,到时候真打下来了,怎么会这么简单就便宜了你们。”
陈寿心中不慌,这两个人亲自来一趟,绝对不是为了拒绝自己。
而且他们还能打听到,自己的大女儿是属猴的,肯定是事先做过功课的。
“若真是如此,是不是签个合约为好。”
陈寿笑吟吟地一拍手,屏风后面,薛韶捧着纸出来,走到陈寿案前,开始研墨。
“签,必须得签,我陈寿最有合约精神,你们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