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健高调宣战,低调领兵出征,甚至在江都城周边都未掀起太大波澜。江都距离扬州一共才三百里,就算韩健领兵每天按照行军六十里算,在五六天后,江都的兵马就可以陈兵在扬州城下。
此时扬州城和金陵城,皆已落到朱同敬手中。
朱同敬从江水南岸,领兵两万六千多兵马沿江而下,攻占扬州,之后用三天时间渗透进金陵将南朝皇城彻底占据。朱同敬以曾经齐朝上师的身份,以扬州城和金陵城内应的协助,攻占这两座城池近乎是兵不血刃。
但随之而来的,是惠王萧翎和女皇萧旃的逃离,这两个执掌南朝国政的皇朝中人,在金陵城最危难之时,从金陵城东城门逃出城,仅以少数兵马的护送,一路向南,取道浙南,往闽中方向而去。他们所去的方向,与司马藉与李方唯往徐定的方向一致。
随后是北朝在韩健御驾亲征之下领兵大举南下,惠王在南逃途中号令三十万惠王兵马勤王,之前被调往江赣之地的各路人马紧急回援,萧翎人在浙南,并未再向南走,而萧旃的生死暂时不为人所知,但其实萧旃一路南下与司马藉会合。
八月十二,司马藉与李方唯经过长达半月的日夜兼程赶路,终于抵达徐定城下。
此时徐定城内,有原本惠王麾下将领孙临执掌兵权,与周边乱军交战中,整个徐定都处在关闭城门的状态之下,就连李方唯都无法进城。
孙临是在李方唯投靠萧旃之后,由惠王萧翎所亲命的徐定太守,但因孙临本身为武将,按照道理来说他是不能以太守之位执掌地方文政。可在扬州暴乱之后,岭南及闽浙一代相继有乱军为乱,甚至有地方的农民军起事,使得各城都自危,在孙临的领导下。徐定一地闭城门不与外界太多联络,城中军民反倒上下一心,对孙临这个新太守也算支持,这对远道而归的司马藉和李方唯来说。并非好事。
司马藉本想与李方唯兵不血刃,拿下徐定的军事控制权,以徐定地方兵马为后盾,发起勤王号令。
眼下徐定城进不去,惠王萧翎又在浙南发起勤王的天下告文。到此时,就算司马藉和李方唯能进到徐定城内,最多也只是控制徐定,无法形成南朝的一面旗帜。
八月十四,在司马藉和李方唯抵达徐定后的第三天,司马藉以释放烟雾的方式,让李方唯派出“使者”领惠王密函及女皇手谕进城,司马藉亲身犯险,终于入徐定城内。
因金陵周边形势混乱,谁都不知金陵城如今谁为主。萧翎发出勤王告文后,天下人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但因司马藉曾在闽浙一代巡视军务,深得军中将士拥戴,他的到来,连徐定太守孙临也不得不重视。
司马藉拿的密函与女皇手谕,皆为其伪造,本身子虚乌有。司马藉进城后,暂时住在城中驿馆之内,暗中联络李方唯的旧部。试图在与孙临相见之时将孙临行刺,趁乱拿下徐定的控制权。
八月十五当天中午,孙临在与其部下商定后,亲自到驿馆面见司马藉。孙临本身对于司马藉的身份怀疑,但其毕竟曾在司马藉巡视军务时曾有机会见面,他认得司马藉,在见到司马藉后,他方消除疑虑,对司马藉也算恭敬。
驿馆之内。司马藉藏兵不到六十,皆是李方唯原本的家奴和死士,司马藉以丢杯盏为号,随时准备刺杀孙临。
但在孙临进内与司马藉密谈半个时辰后,孙临随司马藉出了驿馆正厅,随即孙临下令开城门迎接原本太守李方唯进城,孙临在关键时候选择对司马藉投诚。
并非孙临贪生怕死,而是他在关键时候审时度势,以孙临在徐定城的地位,尚且不能做到安民,更勿谈做到领兵勤王甚至是发出勤王号令,司马藉在惠王体系中就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智谋远非他孙临可比,在女皇当政之后,司马藉曾在朝中贵为右相身份,孙临是将司马藉当成是救命稻草,在司马藉进城后,将军政大权相托付,也是减轻他自己肩膀上的压力。
但其中也有司马藉陈述厉害,徐定城在闽浙一代并非大城,各地农民军和乱军四起,徐定暂时可与外界切断联络,但长久之后徐定必然自乱,以孙临的本事和他的号召力,就只能安守一隅,等于慢性死亡,早晚会为其他军事势力所吞并,就算来日朱同敬或者北朝兵马杀至,因孙临曾为惠王属下,孙临和他的部下也无法在朱同敬和北朝朝廷中有一席之地。
孙临从最开始对司马藉防备,到之后虚心求教,司马藉指出,要成就大业,必须要继续效忠惠王,相助惠王夺得帝业,同时将北朝大军赶出境内,这与之前孙临与部下所商定之大方向相吻合。随后孙临以司马藉为号令,决定将城内兵权交出,迎李方唯进城,名义上李方唯为太守,而孙临为领兵将领,都以司马藉为尊,发勤王号令。
八月十五当天,李方唯进徐定城,得到城中百姓夹道欢迎。
李家经营徐定有三十多年,就算在政绩上很一般,但在国破山河在的大乱面前,百姓需要李方唯来作为主心骨,加上这次李方唯又是与惠王及女皇“使节”司马藉一同到徐定,徐定城就好像是整个南朝的军事和政治核心一般的存在。
当晚由李方唯和孙临牵头,在城内举行中秋宴,宴请城内士绅百姓,全城百姓皆都赴宴,徐定城本就不大,数条街道人满为患。
宴会结束之后,司马藉随即以天子名义发勤王令,令各地兵马整合,接受女皇及惠王的军事指挥,向北发兵勤王。
司马藉发出这道勤王令,在声势上远不及萧翎在浙南发出的勤王令,司马藉仅仅是以如此的方式来整合闽中及岭南地方上的兵权。
司马藉派出各路使者,拿着由司马藉所伪造的勤王手令去各地征调兵马,本来岭南及福建之地就在遭遇兵灾,各地守将要么参与了暴动,要么对于暴动持观望状态。因北方金陵城的军事巨变,使得地方上好像无头苍蝇,司马藉的手令等于是给地方太守及守将一盏明灯指引。
在司马藉的勤王手令发出五天后,就有徐定周边三座城池的太守亲自派人往徐定来接洽勤王事宜。这些地方太守皆都非想成就帝王大业的野心家,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安守己身,就算有的参与到兵乱中去,也是受朱同敬及手下将领挑拨,等他们冷静下来。知道女皇都可能在徐定城内,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玩火**。
与此同时,江北的战场也爆发了一场大战。
江都的兵马浩荡南下,韩健两万轻骑开路,不到三天大军就已陈兵扬州城下。齐朝在江北各城池,除扬州之外,其余城池皆都望风而降,还未等北朝大军到城下,城内守军就已开城献降。
北朝兵马以江都为出征起始点的六万兵马,在八月十四全书抵达扬州周边六十里之内。韩健的中军大营更是距离扬州城不到三十里,随时可对扬州发动攻城。
在另一路,朱同敬人马于八月初九渡江南下,同样是兵不血刃南下数座城池,楚地地方守军将士人人自危。苏廷夏的恶名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在苏廷夏发兵楚地后,并未又太多地方城池献降,但都是闭城不出,连之前南朝朝廷所制定的城池联防军事体系也荡然无存。
八月十三,江赣地方勤王兵马往金陵城靠拢。先头兵马距离金陵城不到二百里。
南朝军事已经陷入到彻底的混乱状态,之前萧翎派驻去江赣的十多万散兵游勇,相继从江赣之地撤回来,打着勤王的旗号。但其实根本前后失顾,没有任何组织性。但若被这各路人马将金陵城围困,以朱同敬在金陵城周边人马,仍旧无法一战。
朱同敬主动出击,在八月十一提前派出六千骑兵偷袭江口数座城池,江赣回调的勤王大军。未等兵临金陵城下,或者为乱军所偷袭,或者干脆自乱阵脚军不成军。
朱同敬趁机收拢惠王旧部人马,本来出征六千骑兵,到八月二十,已有不下三万惠王旧部投靠朱同敬。
随即朱同敬发兵浙南之地,要将萧翎身边仅存的数千地方守备人马也彻底扼杀,萧翎问询后仓皇南逃,南朝朝廷的第一次勤王令被朱同敬轻易瓦解,萧翎所指望的十万勤王兵马要么溃散而逃,要么被朱同敬收编,南朝版图,从江赣沿着江水到金陵一代,全数为朱同敬所掌控。
萧翎以为大势已去,身边的亲随越来越少,甚至有人想将他杀了把首级送到金陵城去邀功。
就在他南逃之时,从南方传来徐定发出的第二道勤王令,而勤王令的发出者是司马藉以萧翎和女皇的名义所发出。
萧翎在困境之中简直如同是看到了救世主,在平息了身边人的叛乱之后,萧翎身边仅存不到六十名随从,马不停蹄往徐定方向而去。
八月二十二,韩健所部仍旧围困扬州城,围三阕一,以东西北三个方向对扬州城形成全面的攻势,但就是不发兵攻打,其实韩健是在等朱同敬出兵援救扬州城。
韩健派张行率水军将登陆兵马护送至浙西一代登岸,战占领几座小的县城后,于八月十七攻占姑苏城。苏州一失,金陵城东门户洞开,加上张行的水军沿长江入海口东进,等于是扼守住金陵城北援扬州城的途径,整个扬州城都陷入孤城。
若朱同敬出兵渡江北上,以朱同敬水师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北朝战船相抗衡,所以连朱同敬干脆都舍弃了扬州城,此时朱同敬一门心思在收拢江赣之地惠王的残军败寇,以更多的力量来形成对江水南岸各城池的固守。
因为朱同敬也知道,既然他们缺少水师,而北朝的战船和运兵船又是势不可挡,想以江防来防备北朝兵马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城防之上。
八月二十九,女皇萧旃在十多名亲随的护送下抵达徐定城,这是南朝军事体系上的又一件大事。
司马藉提前两日得到萧旃派人传信,提前派城中人马往城北迎接,当日司马藉更是亲自带李方唯和孙临出征迎接,一同出城的还有从闽中闽南及岭南各郡县派来的使节,当这些人见到女皇萧旃后,等于是为司马藉的勤王令正名。
萧旃当日进城后,当日即以司马藉为大将军,统筹南朝勤王伐逆所有事宜。同日,司马藉也让人发信函到南朝各地,宣告女皇抵达徐定,勤王之事除了要讨伐逆贼临江王朱同敬,同时要赶走北方入侵者,保卫南朝疆土。
萧翎从金陵城逃脱,身边就没多少人,本来她身边还有一些女亲随护送,但在南逃途中因这些宫女和女侍卫不堪劳累,要么掉队,要么是出现意外,真正能护送她到徐定的也只有十几名宫廷侍卫。这些侍卫曾是惠王派驻到皇宫保卫女皇安全,但最后在混乱中也是尽到他们的责任,将萧旃成功护送到徐定城。
八月三十,萧旃在徐定城亲自问朝政,司马藉为大将军兼右相,统揽南朝军务及政务,将这些天他所收集到南方各地的军事动向皆都呈现给萧旃知晓。萧旃一路奔波,到此时她才知道北方的具体情况,而此时朱同敬瓦解江赣之地勤王军的消息才刚传到徐定,萧旃也意识到她的皇叔惠王,在这场政治动乱中近乎无任何反抗之力,当初由司马藉辅佐他成就的大业,在顷刻之间被朱同敬所瓦解。
九月初二,萧翎从浙南南逃的消息传到徐定城,司马藉意识到,曾经在金陵城内执掌军权和政权的两大核心人物,萧翎和萧旃将会在徐定这座小城所聚首。
与在金陵城不同,如今的惠王萧翎如同丧家之犬,再也没有之前高高在上的权威,就算他来,也只能屈居女皇之下。(未完待续。)